大永帝国三百年来建起的基业,竟在不经意间,全数尽毁。
夜晚的皇g0ng,向下俯瞰,几盏昏h油灯稀稀疏疏亮着,显得缥缈,好似虚幻。
g0ng中悄然突发惊变,禁卫军趁着圣上正欢喜皇后诞下皇子,冲入凤仪殿,举剑杀了守门卫兵、太监、侍nv们,制住了帝后二人。包围了各处殿室。
陈公公震惊的瞪着眼前架刀在他脖子上的禁军,尖声责骂道:「大胆贱民!竟敢在当朝天子及皇后面前放肆!你不要命吗」
话未毕,只见刀光一闪,人头落地的闷声回荡殿中。
其余仆役慌忙跪下,顿时求饶哭泣声不断。
方出生不久的小皇子不断哭嚎着,凤仪殿一片戚戚然。
「哈哈哈哈哈!陛下,您也有这一天!」
一阵大笑声从殿外传来,来人披着夜se,五官晦暗不明。
「你……赫连腾!你怎麽可能……」猝不及防的g0ng变令戌真帝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呀!陛下真是圣明!正是微臣。」赫连腾慢悠悠地步入,光线照清一张刚毅面容,只见他嘴角g着嘲讽的弧度,用着
状似恭敬的语气,可所做之事却彰显着大逆不道:「有什麽事不可能?」
在他身後,有一人握着剑柄尾随他踏了进来,沉甸甸的甲胄压在那人清瘦的身形上,透着冰冷沉重的味道,他站定在了赫连腾身後一步之距离。
戌真帝看向那人,顿时瞠目,凛然问道:「陆光,你如何跟着乱臣贼子叛变!你可是朕亲手提拔上来的禁卫统领!」
陆光面无表情,只是沉默以对。
「陛下,别多说废话了,这是已拟好的诏书,快盖章吧!」赫连腾将一卷h轴丢向他。
戌真帝颤巍巍地蹲下捡起,si盯着脖子上随着他动的剑刃。
他抖着手,虽然内容大致他已猜到,他还是一字字看了过去,复而狠狠地甩到赫连腾脚边的地上:「赫连腾,你你你这是bg0ng!」
只见赫连腾耸耸肩,不甚在意的回答:「陛下直至现在才看出来吗?」
「舅舅!你怎麽能za0f?!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快撤走兵士们,向陛下请罪。」戌真后着急道,向赫连腾不断使着眼se。
「皇后娘娘,您是否太过天真?撤兵?请罪?兵符在我手上,皇帝禁军统领又听命於我,朝臣百官一半都是我的人!我
有何惧?惧怕诛九族?事到如今,还能说这种话威胁我吗?哈哈哈哈哈!」
皇后惊疑不定,霎时沉默不语,只是抱紧了手中哭泣的婴孩。
陆光突然开口,望向赫连腾,询问道:「那婴儿是留与不留?」
「杀了,都杀了!殿中的人一个不留。」赫连腾红着眼睛,漠然道。
「属下有一见,不知尚书可否一听。」
「说!」
「如今这天下即将是您的,虽说朝官半数皆为我等之人,但难免为人起疑,乡间野史不定会将您夸大其辞写您是bg0ng篡位而得天下,百姓不会信服於您,一旦君民离心,社稷岌岌可危!」
「以属下之愚见,可留那婴儿一命,扶持他上位,做一傀儡,由尚书您c纵,徐徐图之,待朝上一切安置完全,即可令其下诏禅位於您,如此一来,既消了他人疑心,又得民心——」陆光毕恭毕敬说道:「属下观星象,您的那颗帝星是日
渐壮大的!不急於一时!」
戌真帝不敢置信的sisi盯着陆光,那串大逆不道,思虑缜密的话,竟然从他一心一意培养的人口中说出,他气极,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皇上!」戌真后瞪大眼,心急叫道,「舅舅,你快去请太医来!皇上晕过去了!」
「娘娘,您还真是蠢到没有极限了,这殿中四处都被禁卫军把守住了,您让我上哪找太医?呵呵,更何况他已经是半个身子进棺材的,我补个一剑,还怕他不能好好躺进去吗?您还是担心自己吧,命快保不住了,还关心他」
皇后颓然的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一名禁卫走向前,yu抱过婴孩。
皇后睁开眼,哭红的眼睛瞠目瞪向禁卫,手紧紧圈住婴孩,与禁卫较量:「滚,不要抢本g0ng的孩儿!滚!贱民!」。
婴孩被拉扯得极不舒服,哭的更大声,哑了喉咙。
吵吵闹闹的声音将方才晕过去的戌真帝吵醒,他刚要站起,立刻又被剑架住,看见禁卫正与皇后争抢儿子,他大吼:「够了,朕」盖章便是……
「喝!」
戌真帝来不及说出後话,只听一声大喝後接着一道沉闷声音,一颗人头落地,原来是禁卫受不了跟戌真后争抢,恼怒的砍下她的头——
这一幕太过刺激,戌真帝彷佛被万箭穿身,呆滞如木偶般,怔愣地看着地上的头颅。
过了像一世纪那麽久,戌真帝怒吼着,徒手猛地挥开脖子上的剑,猝不及防一脚踢向身旁的禁卫,也不顾手臂传来的麻痛,拾起剑,他使轻功飞向赫连腾,剑尖指着他,急遽进b到赫连腾眼前:「受si吧!你这逆贼!」
但剑还未抵达,一旁的禁卫已出剑打歪了戌真帝剑的方向,两方开始争斗起来。
但可想而知,一人怎抵得过如此多的禁卫,很快,戌真帝便全身挂彩,剑速缓了下来,逐渐落於下风。
「停!」眼见皇帝t力不支,赫连腾制止禁卫,望向单膝跪地,以剑支撑的皇帝,「陛下,您令微臣培育的禁卫,您是否满意?哈哈哈哈哈,这会儿该交出玉玺了,是吧?」
「都怪朕,竟错看了人!以为皇后如此善良纯朴的人,她的舅舅可以用,朕瞎了眼!」他朝着赫连腾啐了口血,重重地喘息着,任鲜红的血沿着嘴角滑落,也不抬手抹去。
冷不防被他喷了满口血,赫连腾脸se沉了下来,扯下一块衣角胡乱擦去脸上血迹,他失去了耐心,冷冷地俯视戌真帝,嘲讽道:「别牛头不对马嘴了,快交出来吧!否则你那野种也小命不保了。」
戌真帝闭上眼,无力道:「在朕怀里,你拿吧,免得你以为朕会耍花招。」他瘫坐在地,挥了挥手,剑掉落在他身旁,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声。
赫连腾走向前,伸手yu探入衣内,眼角余光瞧见一道白光向自己脖子而来,他早有防备,一个闪身,他挥剑打掉戌真帝手中的长剑,长剑飞出几米远,他再一个b近,剑锋只距离他脖子一发之隔。
「我自然知道你会耍花招!哈哈,别自以为是了。」赫连腾一下掏出盒子,命一旁禁卫打开,自己一手拿出了玉玺,看了看,确定不假,大笑着放回盒子。
「哎呀!陛下,您快驾崩啦!您有何遗言啊?」他挂着假笑,盯着戌真帝眼睛,却突地变脸,肃然道:「来人,拟旨!陛下有旨!」
「传位於皇后所生之子,赐名单字俞。命兵部尚书赫连腾为摄政王,辅佐幼帝!」
其近侍赶忙上前,取一h帛,就地写成一道完整遗诏。
「皇后薨逝,皇上——」赫连腾手下用力,划过皇帝脖子,温热的血喷溅在他脸上、身上,看起来像从地狱来的修罗一般,骇人不已,他接着说道:「亦驾崩了——」
「昭告天下,帝后si因皆为不幸遭刺客刺杀,举国哀悼三月。」
殿中除了禁卫军,其余的人皆哆嗦着身子,看着眼前倒在血泊中的帝后,面如si灰,不敢哭出声音。
陆光脸上挂着恭敬的神情:「微臣参见摄政王,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仆役们面面相觑,竟然令一个外臣担任摄政王,这麽一个叛贼无功无勳怎配有如此爵位!可如今赫连腾的势力如日中天,谁可与之对抗?!现在陆光向他行礼,称的却是与皇上同样的万岁祝词——
仆役们跟着禁卫一同大声喊道:「参见摄政王,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光笑着向赫连腾行一礼,说道:「王爷,您请移驾金銮殿。」
「嗯。那个杂种记得安排好。」
「是,王爷您放心。」陆光应着,望着赫连腾走远,向着禁卫们下令道:「今日之事不可议论,违者斩立决!殿上一g人等,不留活口!以免消息外露,有损王爷之圣明!」
他抱起婴孩,步出g0ng殿,将求饶声抛之於後,逐渐远去。
戌真九年,戌真帝后相继崩逝,皇长子何俞继位,年号弘宗。
其余皇子与后g0ng嫔妃皆因刺客在g0ng中水里投毒而一个个相继si亡,而究竟事实是否真是如此,无人知晓。
弘宗一年,兵部尚书赫连腾被遗诏封为勇帅摄政王。
一时之间,朝堂上风起云涌,许多先帝扶植的朝臣一个接一个被判流放或si刑,勇帅摄政王势力一年、一年的扩张……
弘宗十年。
何俞坐在龙椅上,一步之遥的赫连腾正质问着左相欧yan文。
欧yan文大概是他最後一个要铲除的先帝重臣。
该换上他的人的职位大多早已铲除,唯独左相势力范围宽广,各省知府皆信服於他,即使职位较高的官员换成他的人,也难以撼动欧yan文。
加上欧yan文清廉正义,没有把柄能够扳倒他,但如今h河溃堤,堤防是由他监督工部建造的,岂不是个好机会吗?
何俞内心冷笑,自记事起,眼睁睁地看着赫连腾一步一步谋划,等着将他从龙椅上拉下来,光明正大的登基,他低头看着自己瘦小身躯,他没有任何实质权力可以反抗,甚至他,不过十岁罢了。
他望向底下靠边站着的禁卫军统领陆光,这些年来他替赫连腾不知道做了多少不乾净的事,手上不知染了多少血,为赫连腾背负了不知多少人命——
隐在龙袍下的手握紧,指尖几yu掐进掌心,何俞好似未觉,作出百无聊赖之状,闭上了眼睛,听着赫连腾又道。
「左相,你还有何话要辩解的?」赫连腾沉声问,转身向着何俞稍揖:「皇上明察,左相欧yan文治水不当,其罪首当其冲,请皇上下令削其左相之职,贬至琼州——」
满堂譁然。
琼州乃是距京城最遥远之地,历来只有罪刑重大的罪犯才会被贬谪到那里,而左相不过未尽好监督之责,便处以如此重的刑罚,每个人心知肚明,赫连腾是要让欧yan文永远无法翻身。
何俞继续闭着眼睛,佯装入睡之样,彷若不闻。
「皇上?皇上?」赫连腾提高声音喊了几声。
何俞这才「睡眼惺忪」地看向赫连腾,「ai卿,有何不妥?就照你这样办吧。」
欧yan文猛地抬头直望圣颜,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他再也顾不上冷静,急道:「皇上!您未听清,摄政王要将微臣贬谪琼州!请皇上明察,微臣不服!」
欧yan文不服的是摄政王要将他贬谪,而非皇上。
殿上其余大臣们偷偷觑向赫连腾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什麽来。
此时一直安静无声的陆光站了出来,俯身道:「王爷,臣以为不妥。欧yan文是否贬谪琼州不必过於躁进,此事可以从长计议。」
这句话的音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足以使殿上众人皆听见,状似隐晦却大逆不道的话,竟ch11u00当众说了出来——
如何叫不必躁进、如何叫从长计议?
为摄政王一党的众臣面se不变,可陆光一番话却如一阵锐利的剑风,袭向何俞,几年来这种话数不胜数,可他就是无法泰然处之。
他并不是向皇上劝说,而是向赫连腾进谏。
何俞眼皮颤了下,睁眼瞥向陆光,用着他一贯展现的懒散语调:「ai卿说的也不错,就照你说的办。」
陆光闻言这才将视线转向何俞,「皇上英明。」
天子之言不可儿戏,出尔反尔更是不可。
而何俞反覆的话使得他更无天子威严,也显现他自始至终没有在听臣子汇报,所有人也习以为常。
何俞要的就是这样,是一直以来他所需装扮的昏君。
即使他知道,自己更应该对抗赫连腾的独大,否则大永帝国就将毁在他手里,但他又能如何?除了扮作昏君作为假象,保住一命,他还能做什麽?
「先退朝吧。」赫连腾深深望了陆光一眼,便迳自走了出去。
陆光意会,也随着赫连腾走出殿外,来到一旁的偏殿中。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陆光脸上,他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立刻红肿起来。
「本王让你在殿堂上多嘴了吗?!你难道不知本王要除掉欧yan文那个老不休,你这是公然打本王的脸!」赫连腾咬牙大骂,却在看见陆光红肿的面颊,突然气消了。
但莫名的想法让他重新愤怒起来,他踢向他後膝,使得他跪倒在地,「今日你便在这里跪着,本王没有叫你起身,你便不可起来!」
「是,王爷!」陆光不卑不亢,挺直背脊,只是看着赫连腾的皮靴怔愣出神。
直到那靴子出了视线,他才回神,碰了碰隐隐作痛的脸,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他叹了口气,「赫连腾,为了你,我什麽都能做。但是欧yan文是先帝仅剩的心腹遗臣,我不能让他也被除去。」
「其他人我可以不管,但是最後一个了,我一直以来心甘情愿为你做事,却不代表我已经忘记先帝对我的恩情。这个江山我不会让你得到,而你……我会尽力保住。」
陆光回想起当初自己刚入g0ng,层级太低,三餐只有粗粮、乾y的馒头,很多时候放饭时间侍卫们一拥而上,抢光所有乾粮,他无奈都抢不赢,经常必须饿肚子。
赫连腾当时也不过是外g0ng小小侍卫,年纪甚至b自己小二岁,但他极其聪颖,很快爬到内廷当差,後来更是成了兵部尚书。
没饭吃的时候,陆光总是会去内廷和外g0ng交接的大门,等待内廷太监将厨余运出之时,求大门当值的内廷侍卫施舍。
头几次,侍卫总是踢开他,有时还会给上几个拳头,或将厨余浇在他头上,叫他捡起来吃。
内廷侍卫欺侮外g0ng侍卫早已不是一次两次,陆光只能忍耐。
後来有次,轮到赫连腾站岗时,陆光开口讨要,闭上眼睛,等待即将来临的踢打。
过了良久,没有声音,陆光睁开眼,一只手捏着油纸包上的麻绳,递到他眼前,只听得他说:「别吃厨余了吧,这是我的午饭,乾净的,给你吃吧。」
「不、不用,大哥让我捡些厨余吃就好……」
赫连腾没有回话,把油纸包搁在他脚边地上,挥手令膳房太监推车往外交手厨余。
陆光蹲下身拿起油纸包,小心翼翼揣在怀里。
里面是一颗温热软软的馒头,还有一只j腿。
後来他向人打听到赫连腾的名字,自此以後,他立下了目标:努力爬到与他并齐的位置。
陆光从回忆中ch0u回,自嘲一笑,自己真是烂货,一边是先帝拔擢栽培的恩情,一边是赫连腾没有仗势欺人的帮助——却两边都未能报答完成。
从早到晚,他跪在冰冷的殿中,夜晚月se照入,打在他身子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觉得自己好像落进水里,身子浮浮沉沉,使不上力,全身又冷又热,眼皮就快撑不开——
他向旁倒去,失去意识。
陆光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雕刻着龙纹的木头床,一瞬间他意识到什麽,急忙掀开被褥、拨开纱帐,只见一人侧身对着他,坐在离床几步之遥的茶几前正翻阅一本书卷。
晨曦从窗棂透进来,光线反s,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赫连腾听见动静,回过头望向他。
陆光看见那张漠然的脸,一gu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忐忑着不敢直视赫连腾的眼睛,顷刻间便移开视线。
少顷,就在陆光以为他要如以前照顾自己一般温声关心时,他听得他淡淡道:「本王昨晚没让你起身吧?」他站起来,「本王有准许你睡着吗?」
陆光猛地从幻想中清醒,赶忙从床铺上下来,突然站起使得他眼前一黑,他勉强扶着墙支起身子,复而赶忙跪下道:「王爷,臣有罪,请王爷降罪。」
赫连腾没有回话,他放下书,走近陆光,缓缓拉他起来。
陆光不敢反抗,任由赫连腾将自己拉起身。
他伸手轻轻掐住陆光脖子,逐渐加重了力道,「降罪?杀了你又如何?背叛的滋味,本王觉得真不好受。」
陆光被掐着涨红了脸,意识逐渐模糊,即使si亡的恐惧袭上心头,但他不会挣扎,他不会反抗任何赫连腾对他做的事,即使他要他si,他也会甘愿赴si。
就在陆光以为自己要si的时候,赫连腾松开掐住他的手。
陆光颓然跪坐在地,急促的呼x1着,「咳、咳……」他手撑着地,缺氧让他眼前模糊、大脑混沌,他看向赫连腾的脸,嘴唇蠕动:「请、请,王爷、王爷恕罪……」
声如蚊蚋,但赫连腾还是听见了。
陆光晕了过去。
赫连腾怔愣下,看着陆光瘫软在地,他。
早朝结束,赫连腾命人去传陆光过来。
可过来的却是陆光的随侍。
「陆光人呢?为何未前来参与早朝?」殿中传来一声质问,「现下还让你替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