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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送别亭外,一片苍茫,周遭枯树立满山岭。北风吹来,别有一番萧瑟之美。下得马来,踏在雪地里,舒舒服服走几步,不由人不畅快。

松云早将带来的手炉点燃,排出几碟点心。擦g净石桌石凳,铺上软垫。我朝拴马的竹风道:“亭前倒有这空地,不如咱俩b试b试?”

竹风道:“是!”

我ch0u出长剑,微微笑道:“别像上次一样手下留情哦!”

竹风道:“不会。”剑花一挽,剑尖已刺将过来。这招分外凌厉,我不由凝神,忙提剑一削,阻歪他剑势。竹风手腕一抖,又朝我左腋刺来。侧身堪堪躲过,立于一块青石上。竹风快步跟来,削我背心。我回手马马虎虎挡下,却借着青石跃到空中,翻身到竹风身后伸指点向他颈部。竹风不躲不闪,任凭我拿住他脖颈,“殿下,我输了。”

他这分明是没使全力,让了我。每次都无法淋漓尽致的b试,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回剑入鞘:“我们去亭子里。”

松云见我们走过来,又忙碌起来,将温好的酒拿出水盂:“殿下乘热喝,暖暖身子。”

“暖什么,没心情!”我愤愤道。松云看看竹风,吐吐舌头,不做声了。

这时,一辆马车自山路中缓缓驶来。崎岖的小道,又落了雪,自然十分难行。半晌,那马车才颠簸到送别亭。车夫停牢靠了,才揭开帘子。只见车内一貂裘雪衣男子,打量四周,最后清澈目光落在亭中我们三人身上。

“雪路难行,诸位可否容小人的主子暂避于此?”那车夫行礼冲我们道。这当口那双眸子凉凉瞥来,不带一丝情绪,似是天边掠去的惊鸿,想回味竟不知飘去了哪里。

松云咳一声,唤回我纷飞的思绪。我这才回过神,略带尴尬地道:“这亭子本是为方便众生所建造,这位公子不必客气。”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那车夫的主子终是被扶着下了马车,长身玉立,行来的气势竟不输那个一身威严,虽貌如掷果潘安,却鹰扬虎视的人。细长凤眼一挑,风华绝代。

松云拽我一把,示意我这样盯着人家忒也无礼。今天怎么了?连着发呆两次,这要是让家中老头子知道了,还不气得跳脚,喝人来将自己乱棍子打si?-不由得打一个寒颤。看那公子落座,我着松云送酒过去,一揖道:“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一点薄酒,请勿嫌弃。”

男子略微点头,从车夫手中接过酒提,不语。纤长手指拢着酒提,仰脖,一丝水酒顺着嘴角缓缓滑下,貌似浑然不知。

男子车夫上得前来,回礼道:“多谢这位公子盛情,小的替我家公子谢过了。”

这谛仙般的人而虽然倨傲,难得手下人礼数周全,但凡这样出尘之人总有些怪脾气,见怪不怪就是了。于是道:“执事不必多礼。”眼见天se已晚,吩咐松云竹风打理收拾,得回去了。

“道上落雪,天se将暗,恐不好行车,这位公子也请早日上路。告辞!”

男子狭长凤目撇我一眼,依旧不开金口。那车夫行礼道:“多谢公子提醒,恭送公子。”

我翻身上马,心里却有些不同的情愫,再回首,依旧是男子雪衣貂裘的清冷背影。不由长叹一声,萍水相逢啊,淡得不能再淡了,有心结交,人家看不上我这凡夫俗子,又能奈何?

路上松云说那公子忒也骄傲,叫人看着怒火莫名,要不是看他长得跟个娘们一样,早跟他急了。竹风倒是豁达:男儿x怀天下,此等小事计较什么。松云倒也服这话。

到得府邸早已华灯初上,管家候在门外,一脸着急像,一见着我,都快哭了:“哎哟小祖宗哟,李公公都等候多时,不见殿下回还,这正急着无法回g0ng复命呐!您可算回来了!”

“皇上找我?”不知又是何事这般急促。到得大厅,就见李公公有一口没一口地品茶。看这情景,我是一个头两个大,“来人!居然这样怠慢公公,怎么办事的!”回头来,已是笑容满面,“李公公,这么晚了,什么事还劳您老大驾?”乘早的探探口风,“寒冬数九天,公公辛苦。竹风,前儿个着人送来的长白山老山参,你取过来。”

李公公见我殷勤,笑着说:“殿下,您这是折杀奴才这把老骨头啦。皇上今日龙颜大怒,选您即时进g0ng那!”

今日时值旬休,有什么要紧事,还要进g0ng?我腹中正嘀咕,竹风已捧着一株年深日久的山参,恭恭敬敬献给李公公。只见这山参活似小儿,别说胳膊腿儿俱全,就是眉须也是生得有模有样,又浑身纹路众多,确确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李公公笑逐颜开,本来市场上人参就珍贵,这株极品就算不吃,拿出去卖也是天价啊!

“殿下真是太客气了。奴才斗胆说一句——但凡殿下您安分一点,那皇上能整天跟您横挑鼻子竖挑眼吗?”

老狐狸,这说不跟不说有什么区别?八面见光的本领可真正是炉火纯青。只可惜胶东王送我的那服罕见老山参,罢罢罢,算我倒霉,出门没看h历,便宜了这老狐狸。来日方长,日后再找胶东王多要几株。

“多谢李公公指点。”

李公公放下茶碗,“殿下就不用换衣衫,这便动身吧,奴才也好复命。”

我是东南晋王世子,本来这尊贵的身世足以让我享一辈子的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奈何新皇即将登基,那老皇帝怕新皇根基未稳,异姓王乘机兴风作浪,就下旨让所有异姓王的世子进京,明曰“给太子伴读”,实际做了质子。

十岁进京那年,我老娘差点没伤心si,老爹si活劝也没用。什么“男儿不出去历练历练,怎么长得大”,什么“咱俩这么本分,儿子不会有事”的思想工作做了一推,老娘就是不依。老爹就我老娘一个老婆,他老婆也不争气,统共就生我一个,现下进京作质子,生si未卜,不伤心还能做甚?后来进了京,本世子凭借自己人见人ai,花见花开,车见车拒载的本事,混的那叫一个左右逢源。不仅太后皇后喜欢我,就连太子也对我青眼有加。

然太子登基后,陆陆续续下旨叫一g世子滚回了老家,就连最讨嫌的胶东王世子都回去继承了王位。最后,剩我一个还y浸在京城这一是非之地。老爹没少上书新皇,每次都被拒。眼见今年十六,就快娶妻了,还不见皇帝放人,这下晋王府可越加不知哪里做错,惹这位新皇着了恼。

只是今天不知又是唱得哪一出。

进得勤政殿,发现皇上还在批折子。周围一群内官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出。看来今天龙颜没大怒也大恼过,小心行事为妙。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伏地大声道。

好久不见声响,我抬头窥视,蓦的,眼神撞进皇上深不可测的探究目光里,我忙低下头。开玩笑,如此杀意腾腾的眼神谁敢承受?不要命了!

好半天不唤我平身,究竟怎么了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哪里有错,难怪胶东小子常恨恨说:当皇帝的都是神经病!

“今日这是去了哪里?”虽然是平静语气,却让我打了个寒颤。山雨yu来风满楼。

“回皇上,微臣去了郊外送别亭。”我赶紧照实说。

“送别亭?”

“……”可不就是。

“送谁?”微微上扬的语调。

“今日落雪,听闻送别亭外景se萧瑟缱绻,故微臣前去赏雪。”

“好一个萧瑟缱绻!”龙袍上张牙舞爪的繁复锦绣蟠龙似乎要呼之yu出,那仙人下凡般的身姿也在这莫名怒火中显出几丝人间气息。我竟觉得让皇上这样天天发怒,也是极好的。有种将天上星辰扯落尘世的快感,无与lb的快感。

他大步走到我跟前,“朕问你,倘若今日被有心之辈乘隙而入,你叫朕如何向晋王夫妇交待!”

……我还以为是担心我,为我着急才这般声se俱厉,感情是怕我遇刺,晋王一怒之下两军交战,给他添麻烦。我就说呢,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心里出乎意料地涌出一gu苦涩。也是,我何德何能,只不过仗着身份高贵,不然谁管我si活。我这是自视甚高。想到这里,不禁七窍生烟,一骨碌爬起来,也不顾礼数了,对着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

“谁让你交待了?难道是我赖在京城不走?你叫父王派人接我回返,也省得在这惹你心烦,让你不自在!”

他b我还高半个头,对视中明显我气势不足。其实吼完这句我就后悔了,我这是有几条命够我这般挥霍啊。他登基已有五年,早已不是那个温柔太子了。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得回?

刚还想小心行事,一眨眼就冲动了。站在这里领罪,也太孬种了。不如一走了之,管他怎么样呢!

我不看他气得发青的脸,“哼”一声,回头就拔脚迈了出去。

“你给朕回来!”

我不理。

“哎哟世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站门口的李公公被我一撞,差点站立不稳。

忽然一声闷响,大概是扔了什么东西,砸着什么了。

“……反了他了!”

一阵悉悉簌簌,“皇上息怒啊……”

怪事,爷我能文能武,一柄剑舞得出神入化,罕有对手,会怕什么“有心之辈”!怕我出意外托你后腿?那放我回去好了,有这么作难么!明日要杀要剐随便,难道爷怕了你不成!

我也不能理解我为何发这么大火,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堵得慌,委屈。见着什么踹一脚也无济于事。一路风风火火,弄得竹风松云也莫名其妙。回府一头扎进被窝,头拿被子一包,就这么睡了过去。

写得不好还要骂。这样一来,弄得众人莫不战战兢兢,唯恐怒火凭空降临在自个头上。就连那个看我不顺眼的监察御史贺东风,都穷于应付,没顾得上参我本子。

好不容易等到下朝,正准备来个脚底抹油,就被皇后的人截住。我心里怎么不明白,这夫妻二人连心,保不齐皇上不好治我的罪,皇后就出马。只是皇后姐姐是要唱白脸还是给我个下马威,就不好说了。

如云的乌发挽着繁复的发髻,g0ng花步摇相映衬,嫣然一笑便倾倒众生。按平常眼光来看,皇后也是一位贤惠nv子。皇上还是东g0ng太子时,二人没少对我嘘寒问暖。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出于政治需要,不过我还是感激他们。

“小清见过皇后姐姐。姐姐吉祥!”

“小调皮鬼,快快起来!”皇后笑眯眯看着我,“小清有段日子没来看本g0ng了,转眼又长这么高。”

得了,皇后姐姐,你就直入正题吧。

“小清,今年有十又有六了?”皇后姐姐喝口茶,润润喉咙,“也快是大人了。”

废话。不过我还是笑得灿烂,“是啊皇后姐姐。不过小清还是小呢!”

“小清,你知道皇上这两天为什么愁眉不展么?本g0ng见到很是心疼,无奈后g0ng不得g涉内政,想为皇上解忧,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这这,这我怎么知道!“皇后姐姐,大概是一些政事太过烦人吧,这很正常,姐姐你不用担心啦!”

“是吗?”皇后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可惜本g0ng不是男儿身,帮不了皇上。小清,你得在朝廷上多帮皇上排忧解难啊。”

——其实是别叫我气皇上吧。

“皇后姐姐,瞧您说的,我从小就受皇上和皇后姐姐您的照顾,这点事有什么。而且,为皇上分忧是我这做臣子的本分。不过小清有些政事不通,怕是要让皇后姐姐失望。但小清也会尽力而为的。”

皇后满意地笑笑,“真是乖孩子。”

勤政殿。

皇帝批折子批得心不在焉。袅袅香雾中,停笔良久。

“皇上,该用午膳了。”李公公低声提醒。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朱笔,伸手r0u上鬓角,似是疲惫已极,“今日没胃口,呈下去吧。”

“是,皇上。”李公公察言观se,赶紧叫一g小太监退下去,留皇上一个人。

晋王催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下又派人上京,不知又有什么动作。可恨!皇上一拳砸在折子上,一阵稀里哗啦,折子掉落一地。

留也终究是留不住的。眼见他渐渐长大,想法越发成熟,心中那块地方也越发痛楚。可他是晋王唯一的儿子!若是一介布衣,该有多好。

出得g0ng,我决定不理会皇后那段隐晦的训话,转向叫竹风驾车去监察御史府上。

贺东风虽然与我不对盘,但他哥哥贺霜刃对我还是蛮好的。

我是贺府常客,门房也知我一来,找的就是他们大爷贺霜刃。贺霜刃果然在他打造刀剑的铸炼房里。

贺霜刃,是锻铸师。

贺家祖上是锻铸世家,贺父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铸剑能手,手艺炉火纯青,不知有多少侠客为求一柄贺氏宝剑而不可得。然这绝世的本领非但没有给他换来丰厚回报,却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贺父被一伙强人威胁,劫持去为他们铸造神兵,从此一去不复返。当时贺霜刃还小,母亲还怀着孩子,孤儿寡母任人欺凌。贺霜刃小小年纪,为了母亲没日没夜的铸炼活计。后来遗腹子贺东风出生,贺母身子本来虚弱,受丈夫杳无音讯的打击太大,又经历这次生育之苦,不久竟抛下两个孩子撒手人寰。

贺霜刃这铮铮男儿一边拉扯弟弟,一边借着手艺养家糊口。贺霜刃目睹家破人亡,发誓要让弟弟读书中举,以后再也不要在弟弟身上出现这种惨剧。

贺东风也争气,年纪轻轻就考取功名,一路平步青云,坐上了监察御史的位子,也算没给他哥哥丢脸。

这监察御史是个得罪人的活儿,贺东风平时板着个脸,做起事来六亲不认,公私分明得让人砸桌子,可就是对我,私怨他也能加在公事上。

“贺大哥。”

贺霜刃赤膊抡着大铁锤一下一下打着铁砧上烧红的铁块,每一下都砸出四溅火星,他随便应一声,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通红炉火中的铁块,灼人的热浪b得人不能靠近,我只好在远处看他布满汗水的结实肌r0u。

贺霜刃的铸炼房,各式工具摆得密密麻麻,落脚都困难。他做一件事情,为了用到他那些自己铸造的工具,会弄得复杂无b。b如说,贺府下人少,贺霜刃需要亲自去劈铸造炉用的柴禾。他用斧头拆解大只木头,砍掉歪曲的枝叶,只留下粗壮主g。ai惜地擦拭g净斧头,他又0出一柄类似镰刀的剥皮刀,沿着树g机理剥下褐se树皮。随后在我吃惊中他接连用了六把大小不同、模样各异的砍刀,将粗大的树g整理成均匀粗细、一样长短的木材。这在我眼中看来极其简单的事情,他居然要用整整一天。我甚至于怀疑,他在当年养活他弟弟的时候,也要停工一天,专门用于砍伐烧炉用的木柴么?这多浪费时间,得耽误多少工夫。胡乱砍削几下,能烧不就完了么!

“哥,吃饭了。”

贺东风走过来,略带吃惊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鄙夷道:“你来做什么?”

这么快就到了中午?不过贺东风这副样子真讨人嫌,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老二,说什么呢。”贺霜刃口气些微严厉。

“又不是来看你,凶什么凶。”

“鹿清,这里是我家!”贺东风脸se越发难看,隐隐有转青迹象,“别以为你打什么主意就没人知道!”

“老二!”

这小子护着大哥也不是一日两日,二人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深厚。不过我那计划也不能半途而废,过两日瞅个贺东风不在的空当,过来便是。贺霜刃不怎么讨厌我,况且贺霜刃这种兵器痴,自然与我臭味相投,不愁他不为我打造一把兵刃。于是朝贺霜刃拱拱手,告辞了。

“不送!”身后贺东风冷冰冰地。

他家因为锻造技艺而落得家破人亡,现在兄长又因为锻造而声名远播,贺东风自然防备我得紧。

我长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看见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抱着不放。我应该为自己的行为做出思量,不能肆无忌惮的胡闹下去。不是自己的,就果断放手,我的日子需要过下去,而且还有许多人要仰仗我活下去,我要付这个责任。喜欢一件物事,也要懂得节制。

不过这把兵刃,我十分需要。

既然没有这个在一起的可能,我就要懂得放弃。心痛是必要的成长经历,是时候回去了。

人生胜在不犹豫。当晚我便上书请求回晋地。不管结果如何,这是必须做的。

人最怕孤单。那些日夜工作不休的人,有很多是了无牵挂,换句话说就是孤身一人,权把工作当成排遣寂寞孤独的。

工作一天,回到家,有父母妻子儿nv来去忙碌欢笑,该是多大的慰藉。空荡荡的家即使再华美,也让人觉得孤独。

我从小来做质子,离开了亲人,说来可笑,在这里唯一的依靠竟然是太子。太子几乎成了我的jg神支柱。什么犯难的事情,一想到有太子给解决,我就什么都无所谓。我不知道我是真的对太子有太过强烈的感情,还是只把他当作亲人的替代品。不管是什么,现在也该放下,重新我前方的路程了。

没到一个时辰,皇上就出现在我书房。

“你想回去。”丝毫不吃惊,超级简单的陈述。他盯着我仔细地看,仿佛要研究我每一丝表情。

“是,皇上。”

“为什么。”

为什么?这还用得着问吗?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位九五至尊,喜欢你这个男人,喜欢你这个禁忌。可我一切都是自作多情,都是作白用功。无论我的眼神多么炽热,心里多么想念你,你都不会发觉。喜欢你真的太难了,我决定放手。

我很想说出去,但现在我开不了口。心里沉甸甸的,不好受之极。前人一句:我yu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g0u渠,真是贴切。再三考虑,只好搬出杀手锏:

“父王母后年事渐高,微臣想陪伴二老,略尽些孝道。”

皇上一哂,“略尽孝道,好一个略尽孝道!”

“自古忠孝难两全,请皇上成全。”

“真是一个孝子!”皇上嘲讽之意立现,“为人子,确该如此。”

嘿,我就不明白了,怎么话从他嘴里一说出来,就这么难听呢?说得我好像有多不孝似的。也不想想今天这个局面是怎样造成的。就算我本来的心思太有些不上道,可眼下这个托辞,那也是正正经经,明明白白啊。

“小清,”皇上忽然缓下了声调,“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回去呢?”

这么温柔的语气几乎要吓我一跳了。这下我反倒不知怎么回答了。

“小清,你在这里也过得不算差,还有俸禄可以拿。说不来上朝就不来,哥哥什么时候说过你?京城好玩的地方这么多,你还没玩遍呢!”

变脸这么快!我不禁惊叹。同时又觉得他说得很对,京城那几个庄园我还没去全嘞。

“我知道你这是想家了。好几年没回去,想家也是应该。”皇上转身坐在椅子上。看他这架势,我有点发怵,今天不来个促膝长谈,是不罢休了。

“你在想什么呢?”

一手揪过我的袖子,“你现在真是,整天价想心事,有什么好想的呢。小小年纪,跟个小老头子似的。”

他一边点点我额头,一边说,“不回去了,嗯?”

我有点犹豫的看着他,从他瞳孔里可以清晰的看见我茫然无措的样子。

“我,我早晚是要回去的。”

“我知道,但是也不急着这会儿啊。”

“还是早些回去b较好。”我不敢与他对视,转眼看向窗外。那眼神会让我动摇。

,辞采华美,风神超绝,惊动满朝文武,皇兄钦封状元郎,难道是皇兄ga0错了?”

“不,不,卑职并无此意,皇上圣明,怎会有错。”苏玉阶忙道。

“那你还说诗词不及探花郎,本王还以为苏大人觉得皇上有失公允,赏罚偏颇呢!”以扇遮口,“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庆王一笑,宽阔的x腔共振,马车本来不平稳,更加被他共振得不稳。苏玉阶烦躁得不行,可对着这皇室贵胄,又不敢放肆。可是这人如此消遣自己,说什么谈诗论曲,全是狗p,便也打哈哈:“庆王说笑了,卑职哪里敢哈哈哈哈……”笑得b庆王还要大声,还要假,还要浮夸。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马车里面的人聊得多开心。

果然庆王不笑了。苏玉阶故意举止无状,依旧笑个不停。乌纱帽随着她笑声抖动不停。

庆王伸手抚平苏玉阶系帽丝绦,“别笑了,笑多累不累。”

苏玉阶要躲,没躲开,停住笑,两颊憋得红红的。

“苏大人如今金榜题名,想必家里早已婚配了吧?是怎样的男子有这样的福气。”

“卑职还未许人家。”

“哦?”庆王盯着苏玉阶yanse双颊,“苏大人年纪也是不小,为何不曾婚配?”

“缘分未到罢了。”苏玉阶垂下眼帘,不自在地避开庆王视线。

这时,马车停住。有人掀帘子道:“王爷,到了。”

苏玉阶暗暗嘘一口气。庆王下车,伸手扶苏玉阶。

苏玉阶说:“卑职可以自己来。”跳下马车,却是庆王府。

庆王领着苏玉阶一路走来,苏玉阶无暇欣赏偌大的王府。到会客厅,下人看茶。

“王爷有什么不妨直说。”到底刚做官,苏玉阶的耐xb不上天生混迹在朝堂的庆王。

“也不是什么大事。”庆王放下茶盏,“苏大人,你看本王怎么样?”

苏玉阶奇怪庆王为什么这样问,随口答:“王爷挺好啊。”

庆王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讲”的样子,挑眉问:“那苏大人,咱俩我未婚,你未嫁,结为秦晋之好,你说是不是很妙?”

什么?秦晋之好?秒你nn个腿!我说你问那句什么意思呢,原来是想和我结婚,荒唐!苏玉阶心里暗骂,已经十分瞧不起庆王,觉得他又举止轻浮,又没有大脑,连话都不会讲!

“承蒙王爷看得起卑职,只是卑职出身卑微,实在是不敢高攀了王爷。”

“哎,苏大人不必妄自菲薄,历朝历代,好几位公主都下嫁状元郎。这你也是状元,如何就不能嫁予本王呢?”庆王脸带笑容,笑得跟花儿似的。要在平时,苏玉阶觉得庆王一表人才,一笑十分爽朗好看。但今天却让人分外讨厌。

可怜的庆王还不知道自己孔雀开屏开错,一个劲地说自己好,夸苏玉阶才貌双全,殊不知他的苏大人心里早就有人了,要不是心上人在京城,这苏玉阶还不一定来京城考状元呢!

苏玉阶实在是坐不住了,但又拉不下脸来斥责庆王。连喝三盏茶,庆王还是滔滔如流水讲个不住,“想当年昌和公主,下嫁状元柳如良,两人琴瑟和鸣,夫唱妇随……”

苏玉阶心里想:“公主等阶b那柳如良高出不少,柳如良为了脑袋能不琴瑟和鸣吗?至于夫唱妇随,我看是反过来妇唱夫随吧!”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出游必两人相携,羡煞旁人,传为一段佳话。可惜昌和英年早逝,柳如良发誓终身不娶,没几年就郁郁而终,追随昌和而去,可惜可惜。”

苏玉阶腹诽:“就算柳如良想娶他也不敢娶,百姓唾沫星子不淹si他,皇帝也会看他不顺眼,至于郁郁而终,唉,从这看来他俩或许还算感情挺深……”

“苏大人,苏大人?”庆王在苏玉阶眼前手晃了晃,“苏大人走神了?”

苏玉阶这才神游回来,赶忙道:“没有,没有,卑职只是沉浸在昌和公主与状元柳如良感人ai情故事里,心里一时又羡慕,又伤感……”说着竟掉下几滴眼泪。

庆王大吃一惊,跺脚道:“该si!该si!本王不该讲这么悲伤地典故,苏大人快别难受,眼下天se见晚,不如先先在这里用完晚饭,我们再联床夜话,共诉衷肠,苏大人觉得怎样?”

不怎样!苏玉阶吓得差点眼泪冻结在眼眶里:还联床夜话!联你妹妹!老子的清白都要被你玷w,还有个p衷肠可诉!

“王爷说笑了,卑职刚上任,许多公务还没有做,就不叨扰了,告辞!”起身就往出走。

庆王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双臂这么一合,竟把苏玉阶从背后抱得紧紧的,口中一个劲道“苏大人这么心狠,说抛下本王,就抛下本王,一点都不t谅本王这颗琉璃心!”一边撒泼控诉一边感受苏玉阶柔弱的身t,身前软软的触感。

苏玉阶被庆王轻薄,简直怒不可遏,口中斥责:“快放开我!”挣扎不已。但庆王人高马大,岂是苏玉阶一介书生可以挣脱的。真正犹如蚍蜉撼树。

庆王当然不松手,兀自撒娇撒痴:“我不放不放!”连“本王”都省了,b也不装,专心欺负苏玉阶。

苏玉阶快气得背过气去,后悔当初上了庆王的当,稀里糊涂来到王府,“你放还是不放!”

“我就不放!你怎么着!”庆王犹自嘴y。

苏玉阶一记重肘,顶在庆王正x口。

“咳咳咳……”庆王放开苏玉阶,痛得西子捧心状蹲在地上咳嗽。苏玉阶恼恨极了,又飞起一脚,将庆王踢翻在地,转身急急走了。可怜庆王在地上咳了半天,也没有管家带人过来。自个委委屈屈地起来,走到前院才看到管家,“你们人呢?苏大人走了都不拦着,咳咳咳……”

管家更委屈:“苏大人虎着个脸,我一上去就被她‘呼呼’扇了两个大耳光!谁还敢拦qaq!”

庆王跺脚:“没用的废物,养你们g嘛用!快叫太医来,老子x口痛si了!”直闹得庆王府j飞狗跳,不能安生。

苏玉阶从庆王府跌跌撞撞跑出来,又惊又慌,已是手脚酸软,走不动了。苏玉阶准备雇驾马车回府,却无意间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位公子,请稍等!”苏玉阶下意识喊出口。

青年听到声音明显愣了一下,回头看清苏玉阶,表情更是复杂至极。但很快平复下来,以极温柔的语气问:“这位大人有什么事?”

苏玉阶实在没有想到他会装作不认识自己:“阿阮,是我。”

青年见苏玉阶jg神萎靡,官帽也歪歪扭扭,皱眉道:“衣冠不整。”一边叫人过来,“把这位大人送到南斗门苏府。”

几个人将苏玉阶半推半请架上了马车。

“阿阮,阿阮!别这样,当初是我错了!”苏玉阶急得要下车,“让我下去!”

青年低眉:“大人记错了,我不是什么阿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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