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姐”，成默莫名的心中一凛，感觉有点不妙。

谢旻韫听见李济廷的话，就知道自己和成默只能说再见了，下一次见面她也不确定会是什么时候，现在的她比以前的她更加的没有自由，除非她强到让任何人都无话可说。

谢旻韫停住了脚步，两侧的树在山岚中摇曳，月亮被乌云遮住了脸庞，世界向黑暗中沉沦了一点，那些遥远的虫鸣全部消失了，风也消失了，沙沙声也消失了，路边的野草挺直了腰杆，半山腰的水塘里悠悠开着的涟漪凝固了……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刹那。

谢旻韫回头，看见站在那株全世界第一无二的苦槠钩锥旁的成默也正看着她，谢旻韫微微笑了一下，稍稍放大音量说道：“等我能用手机了，马上就跟你联系……下次我们一起去岳麓书院里面逛逛……还能顺便看看山上挂满了你的名字没有……你不许一个人来……要等我！”

成默站在山路的上方，看着淡雅如仙的谢旻韫，想起就在刚才猝不及防的被她夺走了自己的初吻，自己像个柔弱的女生，而她像个霸道总裁一般，牵着自己沿着大街狂奔，去吃自己绝不会碰的肯德基，在无聊的夜晚爬山认树，还朝浑浊的水塘里扔了好几枚硬币。

成默其实很有冲动问谢旻韫究竟喜欢自己什么，但他并没有能够问出口，他们两个的未来都在未知的混沌中，谁也无法确定将来会发生什么。

他朝谢旻韫点了点头，说道：“你不来……我就不会来岳麓山。”成默觉得，这点要求他还是能够答应的。

“那就不说再见了……”谢旻韫又笑了笑，她不想自己留在成默脑海里是那张清淡的面孔，她想告诉他，她其实也可以很温柔的。

成默没有说话，看着谢旻韫转身朝着山下走去，窈窕的背影逐渐的融入了黑暗中。

两个都不是很矫情的人没有说什么感人肺腑的宣言，没有热烈的拥抱，没有一顾三回头，甚至没有多说几句话，对于他们来说这似乎只是一次普通的告别，过不了多久他们又能见面一样。

对于成默和谢旻韫来说，就算喜欢一个人，也肯定不会想要那种朝朝暮暮一刻不分的相处，他们都需要自己的空间，只要清楚的知道对方在自己的生命里，且不会消失就足够了。

只是命运这种东西，经常在不经意间嘲讽逻辑与理性。

“怎么样？谈恋爱的感觉是不是很甜美？”李济廷右脚脚尖顿地，将那把黑伞拄在中间看着谢旻韫消失的方向，微笑着问。

“有事么？”成默没有理会李济廷调侃似的问题，单刀直入的问。

李济廷拍了拍成默的肩膀，“我想你也猜到了谢旻韫被你注射的是上帝基因……这个东西如你所见，确实很神奇，但它不是没有副作用……”

成默的心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但他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

“目前来说，我们已知的，就是她不仅会让人类拥有载体所能拥有的能力，还会随着实力的增强，逐渐的让人趋向理性，也就是说小进将来越厉害，就越无情……嗯！不应该说是无情，应该说是忘情……”

成默强迫自己毫不犹豫的说道：“这是好事。”

李济廷笑了一下，“真觉得是好事？如果只是这样那就好了……据我们知道的，黑死病根据上帝基因说研发的瘟疫之影，长期使用不仅会使人性情大变，剂量过高时还会严重透支生命……”

顿了一下，李济廷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太极龙对上帝基因的研究实在太少了，真不能保证小进身上会发生什么……”

成默冷笑道：“这还不是你的过错？”

李济廷一脸惊讶的说道：“给谢旻韫注射上帝基因的可不是我啊？那是你干的事情，你可不要推到我头上。”

成默转头冷冷的看着李济廷，“是谁叫她上k20的？”

李济廷做了一个举手投降的姿势，“真不怪我，我发誓我有认真严肃的劝过她，还告诉了她列车上有极度危险的间谍，但她知道了以后反而更要去……她说你身体那么弱，你都能去她为什么不能去？其实我知道如果你不去的话，她也不会去的，她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就是明白无误的告诉我，她要去保护你……这能怪我吗？还有保镖的事情确实是我安排不周与，这点我承认，没得洗，我当时给他们下的命令是以大局为重，另外我还想考验一下你……最主要的是，小丑西斯的出现确实有些叫人意外……所以你一按警报器，我立马就狂奔了上千公里来支援你……害怕你和小进出事情，我连如此珍贵的上帝基因都留给你了，你说你还要我怎样？”

李济廷仿佛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快速说到，脸都皱着成了苦瓜，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成默从来就没有能从微表情上看穿过李济廷的想法过，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的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依旧还是无从判断，“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济廷像是松了一口气，又笑了下说道：“是这样的，我想你大概也在天选者论坛里看到过这样一个组织黑死病，实际上不仅天选者论坛有传言是受黑死病控制，就连整个暗网似乎都归他们掌控……大多数使用面具做标志的网站都应该是黑死病的下属网站，黑死病这个组织起源于中世纪的欧洲勾嘴大夫组织……现在他们已经是一个遍布全球的地下组织，这个组织对上帝基因很有研究……”

成默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李济廷，“你别跟我说想要我进入这个组织帮你做卧底吧？”

李济廷微笑着竖起了大拇指，“bgo……”

“你这是在逗我吗？像这种存在了几百年的组织，我想进去就进去？就算你跟我安排了身份，让我混进去了，我难道就有机会碰到上帝基因这么机密的东西？再说了你们太极龙人才济济，何必要我这种小喽啰去干这么重要的事情？要不我跟你推荐一个人，杜冷……或者颜复宁……都是很优秀的人选，他们比我合适多了……你别把我当炮灰，我又不是你们太极龙的人！”

说完成默就朝着山下走，头也不回的说了声：“别来找我了！”

李济廷也没有生气，更没有尴尬，追上了成默，“为什么找你，当然是有非你不可的原因的……你记得我刚才有跟谢旻韫说‘白姐’吗？白姐你也认识啊！白秀秀啊……你还阴了别人一把，从她手里赚了差不多一个亿走……啧啧！你小子有本事啊！连白队长都敢勒索……你师傅我还真是佩服佩服……哦！你还要认别人做师傅吧……这让为师我很心酸啊！感觉自己是二手货一样……”

成默顿时头大如斗，拿出手机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把钱还给白姐姐……现在，马上就还！”

“那你欺骗高月美的事情怎么算？那姑娘被你弄的如今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好几斤，成天以泪洗面……可怜的不得了……哎！真是作孽……我说成默啊！你怎么能为了钱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呢？”李济廷满腔怒其不争的说道。

成默皱紧了眉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不了我用载体陪她几次，安慰她一下，劝说她忘记我就是。”

“徒弟，为师并不是要威胁你……只是要告诉你如今白秀秀和高月美所面临的危险，就是来自黑死病的，和你见过，还有矛盾的井醒……他的哥哥就是黑死病的中层干部……你和井醒的矛盾，就是你进入黑死病最好的契机……所以我们真没有办法找别人，只能找你……”李济廷又一次拍了拍成默的肩膀。

成默实在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看来他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开始听到“白姐”就知道糟糕了，他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一个巧合，要不然就是李济廷在算计他？

可也不像，李济廷在厉害，也不可能算准自己会去白秀秀的酒吧打工啊！

但成默不用想都知道，能拥有上帝基因，并控制暗网的黑死病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自己这个小虾米去这种组织当卧底不是羊入虎口吗？

再说了谁知道谢旻韫的事情是不是李济廷骗他的？

反正他对李济廷的节操毫无信心，于是成默摇头，“要我用别的办法补偿可以……这么危险的事情，我真做不来……”

黑铁时代（下）

半轮明月渐渐离开了岳麓山的山脊，挂在了遥远的天空，星星看不见，但有一望无垠的城市灯火，那些闪烁着的光亮，在黑暗中像是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成默和李济廷沿着蜿蜒的公路向下走，很快就再次回到了爱晚亭，李济廷看了眼位于半山腰那座丹漆园柱，琉璃碧瓦的亭子，十分唏嘘的说道：“真是物是人非啊……想当年伟人常与罗学瓒、张昆弟等人和蔡和森在这里聚会、读书、探讨天下局势，探求真理……那个时候这里还是红叶满山，如今岳麓山的枫香叶子都不会变红了……”

叹了口气李济廷又感怀的吟了一句诗，“‘运往无淹物，年逝觉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