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藤儿,是被孙嫔授意的,还是她自发去做的?”
“她想让她的主子一直保持美貌。楚云轩上上下下都靠主子的恩宠过活,生了不得宠的公主,又因产后虚亏影响美貌,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不说孙嫔那骄傲的性子受不了,她那几个对她极为崇拜的侍女也受不了。”李姑姑将衣裙扑开,端起熨斗开始熨烫,“依我看,八公主一开始在楚云轩就得不到什么好的照顾。”
春晓想了想,问道:“那她们自个儿为什么也要用铅粉妆扮?”
李姑姑瞅了春晓几眼,问:“你之前在哪办差事的?”
春晓眼神无辜:“我之前在花房的。要不是人人都说晨妃娘娘平易近人,对下人也好,我还想继续待在花房里看花呢。”
哦也是,花房是个好地方,不用看后宫里那些个争宠博上位的破烂事。
陈筱艾对春晓解释道:“因为她们也想做孙嫔呢。”
“啊?”
“主子生病了,勉强维持着美貌,但说不定哪天就崩了,皇上不就不来了么。然后她们有些人就想啊,同样都是南府出身,同样也有美貌和舞技,甚至更年轻和健康,为什么不能由她们来留住皇上呢?”陈筱艾摊手。
春晓张了张嘴,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对晨妃娘娘一片忠心赤胆!”
李姑姑一敲春晓额头,冷漠道:“倒是没有担心你。”转头又对陈筱艾说:“小丫头片子,看人倒是挺清楚的。”
“姑姑总算说句人话了,所以这铁夹子我能拿走吗?”
“赶紧拿了滚滚滚。”
回去宸徽宫的路上,陈筱艾和春晓一人提着一边篮子,春晓看着陈筱艾咔咔声的夹着铁夹子,忍不住问道:“筱艾,这个真能夹到果子吗?”
“应该行吧,让蒙公公帮忙,踩着凳子应该就能夹到。”陈筱艾想起后殿那两颗杨梅树就嘴馋,“春晓,你吃过杨梅煎吗?”
“没有,那是啥?杨梅就很好吃了。”
“那等夹了杨梅,我给你做。酸甜可口很开胃,用蜜水一起煮了喝还能美容养颜。对了,也给晨妃娘娘做一些,饮了酒能当解酒药,”陈筱艾甩着铁夹子乐呵呵道,“杨梅树皮还能疗跌打和止血,又好吃又好用,真是省事。”
春晓狂吞口水,连忙道:“我我我来给你打下手!”
“好呀好呀。”
两人围绕着果子该怎么做越说越开心,到了宸徽宫门口不远,只听春晓哎的一声,道:“怎么会有男子在咱们宫门前?”
陈筱艾咪眼一看,灰绿色长袍,身型高大又显得利落,背脊挺拔紧致这人从背后看着就极熟悉。
“哎呀,是少爷身边的邢虎,少爷来宫里探望娘娘了。”春晓有些激动,“筱艾,咱们赶紧回去吧!”
陈筱艾却站着不动了,她抽了抽僵硬的嘴角,突然一把抢过衣篮抱在胸前,附到春晓耳边小声又焦急地说:“想起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请教李姑姑哈哈哈春晓你先回去吧,东西我帮你拿着,要是有人问起我来你就说我会晚点回来!”
“哎但是”
陈筱艾拔腿就跑:“没但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杨梅等我回来再噗!”
差点被人勒断了舌头是什么体验?
陈筱艾摔了个五体投地,吐着舌头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人若不是什么好人,他的狗就肯定不是什么好狗!
“失礼了陈姑娘,我没想到你跑得这么快,”邢虎脸上的担心真假参半,他将陈筱艾从地上扶起来,见她脸上大一块红色磕印,又吐舌头嘶嘶声吹着,挑了挑嘴角,又赶忙忍了下去,“咳咳,呃陈姑娘还是那么矫健。”
还笑!这还是个人吗?!不对,他的主人既然是哪位,那也就不奇怪了!
陈筱艾在心里疯狂安慰自己,忍不住说道:“我现在是宸徽宫的宫女啦,宫女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不好陪刑侍卫叙旧的,别人看到会误会的,多伤刑侍卫英名放手!你拉着我干什么!不成体统!我要叫啦!”
邢虎哭笑不得,道:“你叫破喉咙也得跟我去见少爷,少爷就等你呢。”
“什么话!越说越不像样了!柳少爷是来见晨妃娘娘的,跟我一个小丫头有什么事要死了,我肯定不跑,你别抓我了!出了这宸徽宫我还要活的,躲在前边拐角的是安贵人的大宫女,她早已对你芳心暗许了!”
邢虎到底还没学会他家主子厚脸如城墙,面对绝色美人还能嫌人家腰不够细的挑剔功夫。闻言手一颤便放开了,假装不经意的往那边看上一眼。
陈筱艾已经移出十米开外,冷笑道:“不用看了,骗你的。”
邢侍卫窘了脸,耳朵红了大半,面皮却不显,他镇定道:“赶紧进去吧。少爷有事要你做。”
“什么事啊,我现在已经在给晨妃娘娘当宫女啦,”陈筱艾磨磨蹭蹭道,“要我做别的事情,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少爷给你带了紫檀八宝药箱。”
陈筱艾顿时一蹦三尺高,拔腿就往里面跑。
“不早说!奴婢这就来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春晓和一脸搞定了的邢虎。
柳容景的到来让宸徽宫里蔓延着如蜜桃般,粉色清甜的羞涩气息。大大小小的宫女个个脸红心跳,小鹿乱转。无不在整理衣裙,对镜自揽,脸上矜持又娇羞,互相之间推来推去,乐呵的都快冒泡了。有些更是端着盘子一遍又一遍的路过前殿,眼珠子都快斜飞出去了。
就连向来矜持端着一副大小姐样的苏歆脸上都带着粉色。
看到陈筱艾过来,她又轻又柔道:“娘娘和少爷正等你呢,还不快进去。”
苏歆你这样我好害怕!
陈筱艾踌躇了两步,一想起紫檀八宝药箱,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
“小不点,你又让本少爷等你。人长不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低哑慵懒的语调,笑意随着声息轻吐而出,端得那叫一个不怀好意,t偏偏这个声音又晴朗又悦耳,叫人不好上火气。陈筱艾听着这个声音就习惯咬后槽牙,又说服自己忍下来。
她撇嘴,又乖乖行礼,道:“奴婢来迟,请少爷勿怪——毕竟奴婢人不高,腿又短。”
晨妃顿时喷了半杯茶,捂着帕子笑个不停,眉眼弯弯的看着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弟弟,道:“你在家里就是这么欺负筱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