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嬷嬷请慢。”
“秦姑娘有事?”
秦姑娘垂首福了福,端庄道:“原是家里母亲心中挂念着太夫人,太夫人脚上不便,也不好上门打扰,如今正巧碰上,小女想替母亲,去给太夫人问声安。”
先不管这陈姑娘到底是何身份,刚刚自己无意得罪,该想办法挽回来才是。再者母亲一直都想与南安公太夫人这样的贵妇说上话,也好在京城的贵妇圈里为她们秦家增加一些体面。
南安公太夫人据说是个和善之人,但同样为人谨慎矜持,不轻易同人说话。如今恰巧碰上了,秦姑娘想把握住机会,好好帮一帮母亲。
秦姑娘嘴上这话倒说得不错,再者秦夫人几次拜见也算心诚,问声安不碍什么。但太夫人心里只想着见陈姑娘顾嬷嬷在心里估摸了一下,笑道:“秦姑娘心意难得,也是孝顺。围炉阁里定下的屋子大,看着空冷,若觉得无聊便不好了,这位”
曾姑娘很机灵,连忙行礼道:“顾嬷嬷好,我是曾家的女儿。”
“曾姑娘也一同前去吧,大家也好一处说话。”
把两个不和的姑娘放在一处,自然有得她们闹去,便也不用管那么多了。
顾嬷嬷在后院屋宅里陪伴女主子数十年,这样的安排十分得心应手。
秦姑娘和曾姑娘能见上南安公太夫人这样有权势的贵妇,自然喜不自胜,两人都愣是装出和好如初的样子来,可见平常在家里,也是有些经验在手的。
一路过去围炉阁的路上,秦姑娘多次想与陈筱艾搭话,但她目的不纯,文灵秀都挡了回去,秦姑娘看她腰间佩剑,眉眼带着煞气,想怕是安国候的人,不敢得罪。
曾姑娘也一改刚刚嚣张的态度,绞尽脑汁的想说些什么好话来,文灵菲跟着清吟坊里成精的女人们陪宴多次,自然有无数的话数对付曾姑娘这样的女人,愣是把曾姑娘压得无话可说,灰溜溜的闭紧嘴巴。
陈筱艾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态度,她原想着去围炉吃点心,轻轻松松的游玩便回去,如今倒要去应付位高权重的贵妇,着实有些为难了。
但看在顾嬷嬷的眼t里,便是陈筱艾不屑于她们计较。
围炉阁在红梅园附近,如今虽还不下雪,但前些时日的大雪积着还未化,清出的小道有些湿滑,连着小桥阶梯都有些湿淋淋的。
顾嬷嬷朝后头递上手臂,陈筱艾微微拉起裙子,毕竟是虹夏姐给她准备的新裙子,便搭上顾嬷嬷的手臂,也不用力,只别让人失了好意就是。
顾嬷嬷觉得手臂落下的力道微轻,还未反应过来,陈筱艾已站到桥上,身姿轻量,裙摆微摇,一股带着红梅清香的微风微微拂起她的面纱,露出秀美精致的面容,恍若天人。
顾嬷嬷心里砰砰直跳,心道果然如此。
围炉阁
围炉阁的一楼都是围桌而坐的客人,热茶点心果子碟一应不缺,众人看着冬日雪景侃侃而谈,热闹但不吵嚷。
上了二楼,看见顾嬷嬷进来,身穿同色同裙,就连发髻都一模一样的侍女们上前来迎,手脚上都是十分轻巧细心,陈筱艾知道这是讲究世家的规矩,便摆了手,冬花和雪春便垂手到一旁等待,只留下虹夏在身边。
此时还走来一名年轻一些的妇人,她面容倒比顾嬷嬷和气的多,弯唇笑道:“太夫人正跟人说体己话呢,这会子倒不得空,委屈姑娘们先到暖阁里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秦姑娘恭敬道:“太夫人客气了,我们小辈等着就是。”
她在三人中最年长,出来先说话倒也没什么不对。曾姑娘却不乐意被她压上一头,笑问道:“诚忠伯爵夫人和二姑娘是否也在围炉阁?我看到她们身边的侍女了。”
又不是只有你秦姑娘与京中贵妇相熟。曾姑娘轻轻瞥了一眼秦姑娘,在心里冷哼道。
“在呢,刚巧宁二姑娘说屋里闷,正在廊下透气,正好与姑娘们一起说话解闷。”说着便吩咐身边侍女,“快去请宁二姑娘过来。”
几人移步暖阁,里头一应东西都是备齐的,侍女送上热茶,众人落座后第一反应都是先喝杯热茶暖暖身体,秦姑娘和曾姑娘端着茶盏,眼睛却是落在陈筱艾身上。
喝茶总得摘面纱吧?
真是传闻中倾国倾城的模样吗?
陈筱艾端着茶盏,眼见秦姑娘和曾姑娘瞪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顿生出戏弄的心思来,她眨了眨大眼睛,突然看向窗外,哎呀一声出声道:“哎呀,王公子怎么又回来了?”
话刚音落,秦姑娘和曾姑娘齐刷刷回过头去张望,就见外面是难得的冬日晴天,白云朵朵的甚是可爱,哪来王公子,不对这可是在二楼!
陈筱艾扑哧一乐,已经喝了茶,在两位姑娘恼羞成怒的眼神中慢悠悠的放下茶盏。
耍人真好玩。陈筱艾在心里吐着舌头心想。
秦姑娘敢怒不敢言,扯了扯嘴角才勉强道:“陈姑娘惯会开玩笑的。”
“什么开玩笑,这是耍着咱们玩呢。”曾姑娘虽然也忌惮陈筱艾身后的安国候,但此刻这人是明明白白耍着她们玩,她人虽爱矫情也骄横,但骨子里头也有些烈性在,家里家外都极少吃亏,哪有被耍了还陪说好话的道理。
陈筱艾支着下巴看着曾姑娘,大眼睛里透着狡黠,笑道:“怎么,就许你曾姑娘刚刚找我麻烦,不许我耍你玩玩?”
想起刚刚在红梅园里,曾姑娘顿时有些心虚,嘴硬道:“谁叫你与三哥哥那么近说话,再者我又没在你身上讨到什么好处,何必斤斤计较。”
“那你可想错了,我可没那么大方,你既招惹我在先,自然是还你一遭的。”陈筱艾高傲的抬了抬下巴,“现在谁也不欠谁的,曾姑娘还想玩,我奉陪就是。”
曾姑娘倒被唬了一跳,闺阁女儿里很少有姑娘这么说话,她纳闷道:“你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啊?从哪儿来的?”
“知道那么多干嘛,我又不同你玩。”
“谁说要同你玩了!”
曾姑娘越想越觉得古怪,这陈姑娘看着和她一般年纪,通身却是一股云淡风轻的悠然感,说话行事不似平常大家闺秀那么端着又讲究礼数,偏又性子跳脱反应极快,嘴巴又毒还不饶人,若无家世底气,定然是不敢这样的。
但又能感觉出来她就是单纯耍你玩玩,并无太多恶意,或者说她根本没把你当一回事。
就像这会子,她耍了别人一通,就不打算搭理人了。恨得曾姑娘直牙痒痒。
这旁边的屋子怕有贵妇在,听到她们争吵就不好了,秦姑娘劝道:“两位都消停些吧,以免失了身份。”
曾姑娘负气道:“怕什么,都是姑娘,就算吵起来她们也不当一回事,只说我们一团小孩子气罢了。”
秦姑娘扯了下嘴角,这个说法并不适用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