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人到了刑部后,可以说是节节高升,看来也有这层关系在。”柳容景也算是朝中人,他对那位钱大人印象不深,只听父亲说过,他升得快速,难保后背无人。
“如今为准备南沙边境的战事,兵部处处紧张吃紧,恨不得掘地三尺挖出金块来,一个京城城守尉一收贿赂就是三十万两,你说让兵部知道了,是先去找城守尉,还是找成国公?还是户部呢?”
福先生听到这话眼皮直跳。
准备战事是最不能缺钱的事情,卓煜不久前远在南沙,都成天被兵部和户部嚷着没钱的信件吵得头大。
“还有给户部尚书夫人的那五匣金玉成国公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户部和兵部两位尚书大人哪一天真打起来了,你说他们知道这里面有成国公的手笔,按两位大人的脾性,又会不会闹到御前去?”
福先生冷汗直流,但这点还不足以击垮他几十年练就t的精明,他轻轻说道:“卓侯爷,小的只是一个听命行事的下人,主子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哪敢有二言呐。您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去问主子来得快一些。有这些东西,想必主子也不敢敷衍您。”
“本侯亲自去问,你便可从这些事情中摘出来,你倒成了忠心不二的下属。”卓煜嗤笑一声,将福先生这些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卓煜随手拿过一本账本摊开,像在随手把玩,说道:“话还没说完,刚刚账本里不是记录了送永胜伯夫人五匹金丝珍品黄缎吗?”
陈筱艾眨了眨眼睛,她在后宫里听嫔妃们议论过,金丝黄缎是几年才有一次的稀少珍品,颜色难得,工艺复杂,今年据说才进了十匹,嫔妃们为这十匹都抢疯了,最后也不知道花落谁手。
这成国公一出手就是五匹,他从哪弄来的这些金丝黄缎。
提到这金丝黄缎,福先生的表情也变化莫测起来,他始终不敢多说话,就看到卓煜翻开账本的手指缓缓移动到一个数字上,停住。
福先生看着那个“二”字,汗水顿时滑进眼睛里。
只听卓煜说道:“二皇子今年荣登东宫,成为太子殿下。而皇上的御赐里,就有五匹金丝珍品黄缎。”
永胜伯夫人之女
这事一旦再扯上如今正如日中天的太子殿下,此行就更加不能善了。
眼睛被汗水浸得刺痛,福先生颤声道:“小的不知这金丝黄缎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与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福先生明白,他在自家主子成国公跟前还有效力几十年的功劳颜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有他父亲的情分在。
但在太子殿下面子,他不过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蚱。
如果让太子殿下知道这事错漏出在他身上他这条小命又多了一个人想要。
卓煜轻嗤一声,说道:“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人,你也不嫌你这鬼话烫嘴?”
看着开始抖个不停的福先生,陈筱艾小声问柳容景道:“这个永胜伯夫人是谁?”
后宫嫔妃们都争抢不来的珍品绸缎,太子让成国公送她便是五匹居多,是什么身居高位,能在朝堂上帮到太子的人吗?
“永胜伯的妻子马如桂,她本人没什么,其父倒是大有来头,是曾经救驾于先帝,有从龙之功的前锋营统领马擎戎,那可是一代英雄人物,先帝的心腹兄弟,陪先帝打过天下的。如今的禁军统领林帜都曾受过他的腿脚教导。”
柳容景的语调有着隐隐的敬佩在,他接着道:“只不过先帝驾崩后,马统领过于心伤,以致旧病复发,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陈筱艾猜测道:“马统领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吗?”
如果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那马统领生前的荣耀功勋自然都会落到这个唯一的女儿身上,她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言而喻,有先帝的庇佑在,她何止身居高位那么简单,连皇上皇后太后都要给她三分薄面。
这样的人物,大大方方的去讨好奉承其实并不会惹人嘲笑,太子通过自己的舅舅成国公去给她迂回送礼,反而显得不太正常。
柳容景点点头,说道:“马统领有两位儿子,但都战死在沙场,的确只留下她这么一个女儿。她嫁给永胜伯之后子嗣也不丰,只生了一个女儿,却压着永胜伯仅有的两个妾室不敢生育。永胜伯一把年纪了,到现在都没有儿子继承爵位。”
永胜伯夫人这样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允许妾室所生的庶子爬到她的头顶上来还能继承爵位,她的所有心思应该都在培养自己唯一的女儿身上,就连所受的皇室庇护也要继续传承给女儿,那么她与太子私下来往,该不会是
陈筱艾好像知道了什么,忍不住问卓煜道:“大人,永胜伯夫人的女儿,是不是待字闺中,正是适婚的好年纪呀?”
卓煜赞许地看着陈筱艾,说道:“没错,正值芳龄十七,这两年多是世家求娶,但永胜伯夫人以只有这一个女儿,要多留两年在身边为由婉拒了。”
“只有一个女儿,多留几年也正常,但像这样的世家小姐晚嫁,没有订婚婚约倒不太说得过去。”柳容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
陈筱艾朝他一笑,说道:“永胜伯夫人让女儿晚嫁,再结合太子私底下送适合年轻女子的珍贵礼物,咱们是不是能来猜一猜,永胜伯夫人想让女儿嫁给太子做太子妃?而太子也正有此意?”
柳容景顿时醍醐灌顶,忙拍了拍桌子,同意陈筱艾的这番猜想,说道:“你说的极有可能,永胜伯胡家原也不差,祖上荣光,能挣下世袭的爵位,再有永胜伯夫人那先帝庇护的娘家,最重要的是马统领留下的可观财产和当时效力于他的下属们!如今也是认着马家这个头衔的,对马家从未有过二话。就从这些好处上看,他们的女儿的确能争一争这太子妃一位。而且从送金丝黄缎这点来看,太子殿下对此也是满意的。”
文灵秀也说道:“我记得,当初马统领曾提拔重用过的下属中,如今有火器营营长,护军副都统,还有指挥使等高位之人,这可都是妥妥的黄金人脉啊。”
这些人在太子眼里,才是重中之重。由永胜伯夫人在从中调和,为他所用不是难题。
陈筱艾听着连连点头,和柳容景一起看向卓煜,期待得到相同的回应,却看到卓煜看着他们两个玩味一笑,以及冷汗直流,好似马上就要撅过去的福先生。
“大人,我和少爷哪儿猜得不对么?”陈筱艾纳闷了,这个方向难道不对吗?
“猜得很好,你们猜得都是对的。”卓煜赞许的微笑还不忘给了柳容景,“只是你们还少猜了其他人的存在。”
“其他人?”陈筱艾和柳容景看着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不解,“少爷,你谈婚论嫁的时候都有哪些人物在啊?”
“那自然是双方的父母长辈媒人什么的等一下,我又没有谈婚论嫁过,你不要随便乱说!”柳容景后知后觉道,“我父亲虽是有意为我张罗,但我已经拒绝了!不是心仪之人,我是不会成婚的!”
他说这话时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陈筱艾的脸不放,在场人对他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一时将场面引得有些尴尬。
作为没有办法回应其心意的当事人,陈筱艾难受得左看看右瞅瞅,实在没办法直视回去。
卓煜将手边上的账本扔开,声音略冷淡了一些,他说道:“柳公子有志气,也别坏了柳尚书一番为家为子为晨妃娘娘的心意,好好想一想,这样的话说出来妥当不妥当吧。”
柳容景有意反驳,但想到家中一心为家的父亲,在后宫中如履薄冰的姐姐和未来尚不知如何的外甥,一时心口也发紧发酸,太多事情不能任由自己了,他只能抿了抿嘴,终于回避了视线。
文灵秀有意打破这尴尬局面,连忙问道;“主子,您刚说的其他人到底是指什么人呢?”
“刚刚柳公子已经说明了,即是婚事,自然少不了父母长辈做主。”
“太子的父母,是皇上与皇后,不知道他们二位对永胜伯夫人的女儿满意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