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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 2)

「让明翼王动动也是好的,省得他一天到晚只知荼毒良家少年,日日醉卧温柔乡,我怕酥了他的一身英雄骨。」英多罗红英玩弄着手上的朱笔,一双凤目似笑非笑看着达密哲元朗,「我说陛下,您也玩乐了这麽久了,到底什麽时候才肯把政务接过手去?」

乾笑了两声,元朗俊美的脸上浮起一抹狡笑:「你前两日才答允我一世尽忠的,怎麽才帮我做了两天就厌烦了。」

「我的陛下!」红英哀叹了一声,「可怜的微臣是说要效尽您,但绝不是代替您。再如此怠惰下去,当心龙椅不稳当。」

「有你在,我这个位子坐得怎会不稳当?稳得很呢!」达密哲元朗哈哈一笑,绕到红英身後将他一把抱住,「所以啊,你这样的人才,朕是绝对、绝对不会让给别人的!」

「皇兄放心,您既然如此宠爱明鸠王,相信不会有任何人有此胆量敢和您抢他的。」

玩闹中的二人一抬头,达密哲元慎脸色铁青站在殿门口。

放开英多罗红英,达密哲元朗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元慎,你怎麽过来了?」

「多日不见皇兄,听说您最近龙体微恙,所以特地来看看,不过臣弟来的似乎不怎麽是时候。」元慎双手抱胸,眼睛在英多罗红英身上一扫便离开。

「朕身体很好,元慎你勿需担心。」龙目看了看达密哲元慎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英多罗红英,元朗拍了拍手,轻轻笑了起来,「怎麽朕觉得这里酸溜溜的呢?莫不是有人泼了醋出来?」

突然拉住默默走在身後的人,达密哲元慎以一双寒刃似地锐利眼神刺探着他。

英多罗红英叹了一口气。

「说吧,要我做什麽?」

「今天夜里,来我的寝宫。」牙齿相磨的声音清晰可闻,英多罗红英不觉头皮有些发麻,「如果你敢不来,我会去皇兄的寝宫抓你过来。」说完话,抛下红英,达密哲元慎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

揉着发痛的手腕,英多罗红英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真是的,你怎麽知道我不会回我自己的王府住而天天待在皇上的寝宫呢。」

侍卫也撤了,宫监也撤了,除了从半敞的门扉里透出的灯光,看不到半个人影的位於皇宫别苑里的明翔王府显得黑黢黢的。站在房门口,英多罗红英摸了摸鼻子,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进,还是不进?这真是一个难题。英多罗红英叹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吧。

「唔……别……」一声尖利而短促的叫声中,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死死揪住了藕色的床单,布满细汗的脸也痛苦地扭曲起来。粗大的硬物抵在之前已经被手指充分扩展开的密穴,灼热的触感和入口被挤开时如针刺一样的痛感让他浑身颤抖起来,连之前已经放松过的地方也因为害怕接下来的行为而重新绷紧。

「放松一些,不然痛的会是你。」男人灼热的气息喷在细长的脖颈後,激得他一颤,光洁的肌肤上立刻现出密密的疹子。

如野兽一样跪趴在床上,面部深埋於柔软的枕间,臀部却高高地挺出,将一切私密都尽现於人前。这种姿态虽然让人感到羞耻,却是最能让人放松的首选。大约是有了

事实的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却往往又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或是根本想像不到的那一个。

五个月里,明翔王府里一共办了三次婚礼。的乐音中有金戈之气,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你这麽美的女子,胸怀了一点杀意总是有点煞风景。今夜月朗星疏,莫若把酒言欢的好。」

玉绫公主眸中厉光一现,瞬又隐了去。

「明鸠王说得哪里话,本宫随意抚了一曲,又有什麽杀意金戈的。听说王爷身上有中原的血统,莫非也学了中原人那些歪七扭三的论理,学那些南蛮子,便是听个小曲儿也要牵强出什麽抒怀感慨吗?」

英多罗红英但笑不语,眼光却不自觉地瞄向坐在一旁的达密哲元慎。元慎一脸木然,眼观鼻,鼻观口,一言不发。似乎自己从进来到现在,他都没有怎麽动过姿势。

「殿下,殿下?」忍不住出言叫他,元慎还是没反应,英多罗红英不觉皱起双眉。

「明鸠王,我知道,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玉绫公主说,不过声音变得有些古怪,原本娇柔的女音变得有些低沉,极有磁性的嗓音真有些雌雄莫辨。「所谓良禽择木而栖,现在金翅的皇帝对你并不怎麽太好,怎麽样,要不要考虑来我们晗璋?」

「公主真爱开玩笑。」红英突然笑了一声,清亮的眼睛直视那一双金碧妖瞳,「我现在怎麽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金翅实力远胜晗璋,我英多罗红英为什麽要去晗璋那个异国?」

金碧双瞳中光芒流动,似乎有一种要将人心吸入的力量,玉绫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达密哲元朗後宫佳丽无数,你能被他宠爱多久?色衰则爱弛,你为他这些年得罪的人无其胜数,明鸠王,为何不为自己留一条後路?若能有助於我,我可以保你後半生荣华富贵,康乐安然。」

「自己的路自己去走,我最不喜欢受人指使,遭人差遣。要帮谁,怎麽帮,一切都由自己做主。公主,不要再白费心机。奉劝一句,摄神之术最易伤身,你最好小心。」英多罗红英双目中火芒忽现。

玉绫公主身体微微一晃,眼中的妖异之光渐敛,呼吸也变得粗重,似乎受了反击。手抚着胸口,玉绫公主轻笑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道:「英多罗红英,你为什麽这麽不听话呢?如果你能像元慎一样乖乖听我的话,那该有多好……我是真的,很有些喜欢你……就算你坏过我的好事,我也想把你收归己有。」

双目一凛,英多罗红英蓦然站起:「你究竟是谁?!」

「杀!」一声厉喝。

腰上一凉,英多罗红英愕然看着身边表情木然的达密哲元慎。闪亮的短匕没入腰际,而那镶金嵌玉的短柄上,元慎的手正紧紧握着。

「其实我真地不想杀你。」玉绫公主轻轻揭下面纱,指尖在眼中揉了两下,露出一双带着惋惜的桃花眼,「你实在是太不听话了。不过能反击我的摄魂大法的,你算是第一个,令在下也不得不佩服。虽然杀了这麽漂亮的美人有些可惜,但你的存在是我最大的危胁。在下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世子你可真会开玩笑。」腰间的剧痛直冲上胸门,额上落下豆大的汗来,英多罗红英居然还在笑,「不惜扮成玉绫公主,只为了杀我。我是不是该说荣幸之致呢?」手出如电,红英冰冷的手已经紧紧抓住了元慎的手。

「你们两个坏了我的大事,我的父王被你们害死,在下流落晗璋,这一切当然要找你们来赔。」燕山王世子轻笑了一声,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得意笑容:「怎麽样,明鸠王?被自己最爱的情人杀死的感觉如何?因为你是在下看上的美人,所以对你在下终归还是有些仁善。」

气力一分一分地流逝,英多罗红英立足不稳,只能靠在达密哲元慎的身上喘气,「你也要杀他?」

「用不着我动手。」燕山王世子冷笑了一声,「当初是他怂恿我的父王,结果却又背叛了他。燕山王倒了,他却安然,天下哪有这麽好的事!」

「我不会,让你动他!」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英多罗红英拔下头上的玉簪,突然狠狠扎在元慎的脖子上。

「啊!」元慎突然叫了一声,松开手跳了起来。

失去支撑的红英颓然倒在地上,而刚刚清醒的达密哲元慎一脸惘然地看着他。

「英多罗红英?你怎麽在这里?」

「元慎,你看清楚。」燕山王世子柔声道,「他快要死了,被你一刀捅在腰眼上,这里没有人可以救他……我知道,你其实心里很在意他,现在他被你杀了,你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

「你在说什麽?」突然看到不停流出的鲜血,达密哲元慎的呼吸骤然停止。

「你这个傻子,难道你不知道英多罗红英一直爱着你吗?你杀了他,他却还在维护着你,怕我对你动手!哈哈,达密哲元慎,记住,这个最爱你的人就是被你亲手杀的!」燕山王世子放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怨毒。「元慎,你还活着干什麽?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也喜欢他吗?那你们就去做个同命鸳鸯,一同下黄泉去啊!」

达密哲元慎如泥塑一般站在那里,看着沾了血的双手一阵阵发呆。燕山王世子站起身,从琴座下抽出一柄长剑来,幽幽地说:「元慎,我们总算是兄弟,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让我送你跟他一起上路吧!」

长剑递出,达密哲元慎没有闪避,一双乌黑的眼睛定定看着脸色灰白的英多罗红英。心,已经察觉不出痛的,麻木了。

剑尖快抵到他的胸口时,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两道黑影,一边一个,击向燕山王世子。大惊之下,他只能回剑自保,其中一人将地上的英多罗红英抱在怀里,另一人挡在了达密哲元慎的身前。

「尊主,尊主?」风影疾如闪电,将红英周身的大穴封住,不让血液外涌,从怀里摸出一只玉瓶,将瓶中的药丸一古脑儿全都灌入他的口中。「怎麽样了?」

红英费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正跟世子缠斗在一起的影卫,又看了看快失魂的达密哲元慎。

「元慎……」向他伸出手,掌中的血刺目的红。看见元慎的後退,伸出的手又垂了下来,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英多罗红英淡淡地笑,「终於是要说再见的时候了。元慎,我、恨、你!」

恨你,只是因为爱你。

恨你,只是因为无法爱你。

恨你,只是因为爱你却得不到回应。

恨你,只是因为明明知道你爱着我,却无法碰触你。

既然无法爱,那就恨吧。

既然无法去恨,那就相忘於江湖了吧。

伤口在痛,却远远及不上心口被撕裂一般的痛。垂下眼,遮住近乎绝望的情绪,英多罗红英拉了拉风影的前襟。

「走吧。」

被燕山王世子控制的玉绫公主终於被解救出来,哭哭啼啼的公主带着侍从们如惊弓之鸟逃回了晗璋。作为谢礼,晗璋国王进献了三百里属地和五千对牛羊。燕山王世子被听风楼的影卫击成重伤,但终於还是被他逃了,自此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英多罗红英的伤很重。那一刀深及腑脏,几乎要了他的命。调动了宫中所有医术高超的大夫,可达密哲元朗看到的全是一张张无奈和沉默的表情。一个月里,反反复复的伤势让朝野内外的气氛也随之变化着。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明鸠王就要不治了。

有暗自窃喜的,有深感忧虑的,有扼腕叹息的,也有嗤之以鼻的。但无论抱着何种心态,朝中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去明鸠王府走了一圈。只是达密哲元慎,将自己锁在明翔王王府内,没有出门半步。

「达密哲元慎,我哥要是有个好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温婉的如妃跳着脚指着他的寝殿破口大骂,一边哭一边叫,仪态尽失。

「他也很难过了,元慎是受人控制,并不是故意的。」紧随其後而来的皇帝陛下一脸苦恼地劝解。

「你怎麽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从来不给我哥好脸色,一心一意跟他对着干……他一定是巴不得我哥早点死……呜……」哭得双眼红肿的英多罗宛如尖声哭骂,让声音随着风清晰地钻进紧闭的房门里。

「别闹了……有时间还是去看看红英吧……」达密哲元朗只能不住地叹气。

「还看什麽!都只有出气没进气的了。」哽咽一声,终於放声大哭起来,「我只有哥哥一个了,偏偏他喜欢的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呆子。」

紧攥着双手,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天青色的帐顶。

他快死了,就快死了。

哭骂声渐渐消失。闭上眼睛,鼻间似乎传来那淡淡的紫蘅花的香气。

「我一定会娶你的,再过几年,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娶你,而且一生一世只要你一个!」

耳边似乎传来属於孩童时的清亮声音,很遥远的事了,却又是那麽清晰。

紫色的花瓣,飘动的流苏状花芯,还有那漫天飞舞将空气染成淡淡金色的花粉。还有,在那金色的光晕中盈盈笑语的少年。

「我的名字……英多罗……红英……」

心脏突然一阵紧缩,巨大的沉痛感让达密哲元慎几乎无法呼吸。猛地从床上跃起,达密哲元慎跌跌撞撞地冲出紧闭的房门。

为什麽会忘记呢?所订的誓约,从很久的以前就有了牵绊了啊!

眼前一片模糊,本以为早就乾涸的眼眶里源源不绝地落着又咸又涩的液体。

「可恶!英多罗红英,别想就这麽离开我!」

受到惊吓的人们纷纷闪避,让那面目狰狞却一脸泪痕的年轻亲王从他们的眼前冲过。这真是难得,从来没有人见过明翔王达密哲元慎流过泪。原来,这无泪的男人也是有会流泪的时候吗?

空无一人的素朴床铺,折叠得齐齐整整的棉被和安安静静横放在床头的羽枕,透露着冷清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一丝人住过的温暖气息。怔怔地站在床前,盯着那张前一天还应该躺着一个人的大床,达密哲元慎的脑中一片空白。

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待了许久,刚刚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的另外两个人,正用一种有些怪异的表情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去理会刚刚如一团火一样扑进来的男人。

「他走了?」

「彻底灰心了,所以才选择离开的吧。」

「那麽看来之前他那麽重的伤势有可能只是个障眼法?」

「谁会知道?你哥哥的想法永远都没有人可以猜透。」

「你说他有可能去哪儿呢?」

「不知道。只是希望他在外面散散心之後,能有一天再回来。」叹了一口气,有些忧怨的美丽双瞳斜斜地看着放在枕头上那只玉叶金冠和方方正正的王印,「若少了他,朕还真是会头疼啊……」

一阵风吹过,房後的那株高大的紫蘅花树响起了沙沙的声音,紫色的花瓣和金色的花粉飘飘扬扬地落了一地。浓浓的甜香从敞开的视窗飘了进来。

「我一定会娶你的,再过几年,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娶你,而且一生一世只要你一个!」

清脆的声音如魔咒般在耳边回荡。哀叫着,达密哲元慎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双手不住地在自己的头上敲打。

「我一定会娶你的……一生一世,只要你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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