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洒在冰冷的皮肤上,打结的头发也陆续散开,母亲正在墙的另一面唠叨着,说的话大差不离,左右不过一顿责备。我将水流开得更大了些。
我回到自己的卧室,催促魏明滚回去睡觉,魏明极不情愿的坐在电脑椅上扭了又扭,但还是很快就回去了。
我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摄像头,我想我的目光一定满是怨恨,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摄像头早就已经四分五裂了。
程跃发微信说要见我,我猜测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需要我跟他解释,他心思比我想象的要细腻得多。我随便推脱了几句,最后索性不再回他。我知道他会担心,也可能会心生恐慌,但是保持着距离,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我不想住在我身体里的惊涛骇浪,把他也搅死在里面。
第二天一早,家里面来了一个陌生女人,穿了一身白色运动服,留着短发,带着墨镜,没有化妆,她提着两箱纯牛奶到我家里的时候,我只当她某个不知名的亲戚,直到母亲介绍说,她是我小姨。
我看着母亲的脸色确认了一下,不知道此小姨是不是彼小姨,毕竟家里面的亲戚乱七八糟的,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过。
布置好茶水,我回到我的卧室,隔着一道墙,我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母亲说的都是她交际场上的常话:自己的孩子多么多么不懂事,或者多么多么没出息——很好,我在这个失踪二十年的小姨面前也没有任何脸面了。总有一天,她可以成功的让我羞于见到任何人。
被母亲称为我小姨的人淡淡的说:“你病重之后,可真是跟娘越来越像了。”
母亲急迫道:“哎哟,我可不像她,我可不像她。”
隔着墙面,我几乎可以看到她狂摆着的手。
小姨又说:“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没有跟她一样不停的唠叨。”
母亲也只是说:“我可不像她……我才没有她那么笨咧。”
她的语气可真像个开着玩笑的小孩,伴着笑声,轻轻松松就将自己的罪行糊弄了过去。
接着是一些冠冕堂皇的问候,小姨似乎没有了跟她说话的耐心,也没有答应留在这里吃饭,将礼品放下就借口说还要去看望其他亲戚,因为她过几天就要走了。
我看着她的身影走出了大门外,语言上的劝阻和血浓于水的亲情似乎根本就阻拦不住她,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扔下病重的大姐和母亲,说走就走。说实话,我有些羡慕,羡慕她的洒脱和无情。
第三天,母亲说,小姨给姥姥扔下了二十万块钱,然后就开车走了,母亲用着开玩笑似的语气笑嘻嘻的跟我说:“你要是也给我们这么多钱,我们就什么也不指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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