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看着神志不清的孙子,再看看一脸病容的吴氏,
他的手就好像违背了他的意志,紧紧抓着银子,没有勇气放手。
夏洪庆心理斗争良久,终于长嘆一口气道:「这钱,就算咱家跟你们借的,先拿来应应急……」
「爹,就算我嫁出去了,也一辈子都是你和娘的女儿,天底下哪有只许爹娘贴补儿女,不让儿女孝敬爹娘的道理。」
虽说这钱不是夏月初的,但是她自己兜里有钱心中不慌,回去之后把钱还给薛壮便是了。
夏洪庆听了这话,觉得说得也有些道理。
但是他根深蒂固的老古板思想,却还是让他无法安心收下女儿女婿孝敬的银子。
吴氏见状开口劝道:「这是大壮和月初的一份心意,老头子你就先收下吧。」
夏洪庆深深嘆了口气,终于没有再说还钱的事儿。
夏月初见夏洪庆虽然死板,却也还没到冥顽不灵的程度,这才放下心来。
回来之前,她最怕的就是夏洪庆死要面子,到时候活受罪的可是家里其他人。
夏月初伸手接过平安,催促刘氏回房收拾东西,赶紧带大哥和孩子进城去看病才是正经。
见夏瑞轩还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口不敢进来,她又对夏洪庆道:「爹,让瑞轩跟着去吧,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跑个腿买个东西还是用得上,不然大嫂自己顾不过来。」
夏瑞轩顿时露出高兴的神色,只要能躲开老爹的手板,别说让他去跑腿了,就算是去干活他也愿意。
夏洪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了,但看到小儿子连高兴都不知道藏着点儿的蠢样子,又觉得心里头火大。
「笑什么笑,去了听你哥嫂的话,再敢乱跑,回来打断你的腿!」
夏瑞轩被骂得缩着脖子跑了,也不知要去几日,总得回房收拾两件衣裳带着换洗。
夏月初跟刘大爷叮嘱了几句,将车钱给了他,让他送几个人去县城。
好在夏家村这边地势平坦,离着县城挺近,刘大爷也很是愿意。
县城人多坐车的也多,若是能遇到一个赶夜路的,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把几个人送走之后,夏月初才踏实下来,进屋上炕陪着吴氏聊天,想要打听一下家里会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吴氏见家里的情况已经被女儿知道,便也不再瞒着,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都说了。
夏月初这才理清楚事情的原委。
早些年夏家虽然不富裕,但还算能够维持正常的生活。
只是夏洪庆是个死板脑筋,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自己没能考中秀才,便把希望都寄託在两个儿子身上。
老大夏瑞松不是读书的料,最后只识了些字便学不进去了。
好在老二夏瑞轩虽然不机灵,但记性比较好,天天被他逼着学习,倒是差不多都死记硬背下来了。
夏洪庆便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教小儿子读书上头,家里的地都被他租给别人种了,自家一年到头只能收些地租,年年还得买粮食吃。
原本还有私塾的进项可以维持家用,但是两年前,隔壁村的一位秀才公子开了间私塾,大部分有些条件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去那边了。
所以夏家入不敷出的情况越发严重,渐渐已经花光了积蓄,没办法维持日常生活,甚至还欠了外债。
夏月初听吴氏说着家里的这些情况,忍不住道:「娘,既然家里都这样了,你上次去咋还买了那么多东西!害我一直以为家里过得挺好,若不是瑞轩去找我,我还不知道家里竟然都到了这样的地步。」
吴氏靠着被垛坐着,听了这话嘆气道:「你在薛家日子也不好过,大壮虽然回来了,却又伤得这么严重,娘家要是再不给你长长脸、撑撑腰,你还不得被婆家欺负死。」
夏月初是着实没有想到,当初夏洪庆和吴氏给自己拿去的东西,已经是他们能筹措到的极限了。
家里攒了一个多月的鸡蛋,本来是要卖钱买粮的,都没舍得给平安吃一个,全都给她拿上了。
唯二下蛋的两隻母鸡也都宰了,收拾干净拎上。
甚至连买鱼、肉、点心的钱,都是找亲戚邻里一家家借来的。
夏月初听得鼻子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滚落。
夏洪庆见吴氏越说越来劲,不断地数落着自己的不是,终于忍不住道:「行了,女婿头一回登门,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096陈酿
夏月初陪着吴氏又说了会儿话,也差不多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
家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吴氏还病着,晚饭就只有夏月初来做了。
当夏月初起身准备去做饭的时候,夏洪庆和吴氏同时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你难得回来一趟,还是我来做吧。」吴氏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浑身酸疼根本提不起来力气。
「娘,你快歇着吧,我看看家里有啥,就随便做点儿。」
家里还能有啥啊!
夏月初在灶间转了一圈,只找到苞米面和高粱米,还都剩得不多,半点儿细粮也没有。
菜也只有白菜和土豆,还都因为保存的不太好,都有些冻过的痕迹。
白菜冻了倒也能吃,只是土豆却都已经有些发黑,不能再吃了。
灶台上油瓶子都是空的,上头挂满了灰尘,糖醋和酱油就更没有了。
只有盐罐子里还剩下些灰突突已经结块的粗盐。
夏月初沾了点尝尝,竟然是苦的。
难怪一家人都瘦得不行,看来也未必就是遗传,根本就是饿出来的。
夏月初在灶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把不好的土豆挑出来扔掉,这个弄不好要吃出毛病来的。
她现在简直都要怀疑,平安生病该不会是食物中毒吧?
夏月初到村里杂货店买齐了调料和粮油,叫人送到夏洪庆家。
她想到家里的冻白菜,便去屠夫家割一条五花肉。
又想着吴氏身子不好,比不得年轻人肠胃好,该吃些清淡有营养的才好。
最后找村里人打听了一下,买了两条鱼拎着回家。
她这一番买买买,其实总共也没花几百文钱,但是却让夏家村炸开了锅。
夏洪庆家这两年的落魄模样,村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嫁出去的夏月初先是守活寡,后来又摊上个废人,在大家的眼里,肯定过得比娘家还要惨才是。
谁知道人家今个儿带着夫君回娘家不说,还这样大方地出来买东西。
而且听那些见到牛车进村的人说,夏月初的夫君,虽说腿脚不方便,但是生得浓眉大眼很是俊朗。
这些议论丝毫都没有避讳夏月初本人,就差直接拉着她问个究竟了。
夏月初拎着两条鱼和五花肉进门的时候,杂货铺的东西已经送了过来。
夏洪庆眉头紧锁地看着一堆东西,再看到夏月初手里提的鱼肉,实在忍不住连声道:「你这死丫头,买这些做什么,真是太浪费了,就算大壮手里有几个钱儿,你也不能这样乱花,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他越说越是忧心,眉心硬生生拧出个疙瘩。
夏洪庆原本就觉得薛壮这人老实,今天见他这样痛快地拿钱出来给自家用,越发觉得是个难得的实诚人。
但是再看看自家闺女……
啧!
真是让他这张老脸都跟着臊得慌。
瞧瞧这刚回娘家就油盐酱醋、米面粮油的买了一大堆。
这是把人家姑爷当冤大头坑啊!
也就是大壮厚道,若是换一个人,遇到这样的败家娘们儿,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他左想右想,除去等了薛壮几年没有悔婚这一条好处,真是看不出自家闺女有那点儿配得上薛壮的。
夏月初哪里知道夏洪庆心里这些弯弯绕,只当他是节俭惯了,便笑着说:「爹,这都是居家过日子必备的东西,咋能说是浪费,我看是你们之前过得太节俭才是。」
薛壮从屋里摇着轮椅出来,凑到灶台边想帮夏月初生火。
夏洪庆哪里会让他动手,不等他摸到劈柴,就赶紧上前拦着,把人推回屋里去了。
家里一共就剩四个人,夏月初就只做了两个菜。
菜虽少分量却足,一道红烧鱼、一道冻白菜炖五花肉,全都油水十足的。
夏洪庆却跑到后院儿不知道鼓捣什么去了,叫了两遍还不见进屋。
吴氏气得说:「咱们先吃,不管那个老死头子了。」
「我去看看我爹在后院儿干啥呢!」
吴氏闻言道:「他还能干啥,指定又去鼓捣他那点儿马尿去了。」
夏月初起身正准备出去看看,果然就见夏洪庆抱着个落满了土的酒坛子进屋。
「刚进屋就听见你编排我!」夏洪庆宝贝似的把酒坛子放在桌上。
吴氏嫌脏,正想再怼他两句,但是目光扫过酒坛子时,顿时就是一愣,把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夏洪庆擦去坛子上的土,有些感慨地说:「这还是当年一位学生外出游学回来,特意给我带的好酒。我一直没舍得喝,你娘说留着等你带新姑爷回门的时候再喝,没想到这一等……哎,不说这个,好在终于等到了,今个儿一醉方休!」
他说罢,使劲儿拍拍薛壮的肩膀。
撕开酒坛的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从坛中飘出。
夏洪庆和薛壮闻到具是眼睛一亮。
夏月初也被酒香吸引,凑到坛口细闻。
想要成为一个好的厨师,品酒也是一门必须要掌握的技术。
即使比不上品酒师那样专业,但至少各种酒的特性、口感、回味,如何佐餐最为合适,这些都是必须要掌握的。
夏月初前世跟着师父也品过不少好酒,她酒量平平,也并不贪杯,只有遇到好酒的时候,才会勾得腹中酒虫蠢蠢欲动。
原本满满一坛的酒,放了这些年,如今已经只剩下大半坛。
夏月初伸手轻轻晃动坛身,略有些粘稠的酒液轻舔着坛壁,带着些许药味的醇厚酒香越发明显。
夏月初给夏洪庆和薛壮各满上一杯。
金黄色的酒液在杯中微晃,光线变幻间折射出少许青碧之色,是上好的竹叶青。
既有汾酒做底的醇厚,又有浸泡药材而形成的独特香气。
几千里之外买来的酒,在东北特有的气候温度中,静静地感受着四季交替。
用师父那个老酒鬼的话来说,这是一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夏月初难得觉得自己有点儿馋酒了,忍不住也想给自己倒了小半盅。
吴氏是知道夏月初酒量不好的,见她也要喝,赶紧出言阻拦。
夏洪庆却道:「难得今天高兴,孩子想喝就喝一杯,左右也是在家里,有什么关係。」
「娘,我就少喝一点儿。」夏月初下意识地撒娇道。
她今个儿心情也算是大起大落,先是为夏家如此窘迫的生活感到震惊和难过,而后涌上来的却是弄弄的感动。
虽说如今这身子里面已经换了芯儿,但面对宁可一家子勒紧裤腰带都要给自己撑腰长脸的这份情谊,她是铭记于心,绝不会辜负的。
097醉酒
打从夏月初嫁去薛家之后,夏洪庆和吴氏这头一回吃到夏月初的手艺,着实是又惊又喜。
红烧鱼是先过了油再炖的,皮香肉嫩,滋味十足,下酒格外地合适。
吴氏则更爱吃里面放的土豆,外脆里嫩,裹着一层厚厚的鱼汤,比肉都好吃。
夏洪庆吃着冻白菜炖五花肉,忍不住感慨道:「月初这个冻白菜做得真是不错,快赶上你奶的手艺了。自打你奶没了之后,我都多少年没吃过这口了,你娘就做不好这个,每次都只会烫一烫蘸大酱吃。」
吴氏喝着女儿特意给自己熬的鱼片粥,心里美滋滋的,听到这话,瞥了夏洪庆一眼,心道在姑爷面前给他点面子,便没有吭声。
谁知菜还没吃上几口,就听到「咚」的一声响。
夏月初手中的酒盅掉在炕上,滴溜溜地乱滚。
再看她,脸颊绯红,眼神迷离……
不到二两酒下肚,这人竟是醉了!
好在她喝醉了也不闹,自己乖乖地趴在桌上,不多时便睡着了。
吴氏吃饱喝足,病倒像好了大半似的,去西屋铺好被褥,把夏月初扶过去,脱得只剩中衣中裤,塞进被窝里,由着她自己去睡。
薛壮被夏洪庆拉着喝酒说话,直到把坛子喝了个底儿朝天,夜都已经深了。
吴氏有些困倦地靠在被垛上,看夏洪庆还不甘心地把坛子倒过来,想要再控出几滴酒来,上前一把夺过来道:「喝光了还晃什么,天儿也不早了,赶紧把大壮扶过去睡觉吧!」
薛壮虽然没醉,但是也喝得有点晕乎,根本没察觉出有什么问题,还连声客气道:「爹,娘,不用麻烦,我自己能上得去炕。」
吴氏一想也对,闺女都在西屋睡下了,即便是亲爹,到底男女有别,便也没有再坚持。
薛壮摇着轮椅进了西屋,顿时就傻了眼。
夏家因为当年开过私塾,所以东西厢房全都布置成了课堂,如今也还一直保持着原样。
好在夏家人口比较简单,只三间正房也住得下。
如今老两口带着夏瑞轩睡在东屋,夏瑞松一家三口住在西屋。
但西屋的炕却只留了一半儿睡人,另一半炕上堆满了东西。
吴氏只给铺了一床褥子,摆着一对儿鸳鸯戏水的枕头,还有一床大红的喜被。
若是再点上两根红烛,就这布置,怕是入洞房都足够了。
看着脸颊红润,睡得口水都要流下来的夏月初,薛壮的额角忍不住开始抽痛。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郁闷,心道不能跟喝醉的人计较。
若是知道夏月初的酒量这样差,他说什么也要拦着不许她喝酒。
但是,俗话说得好,人生难买早知道。
他这厢正发愁,不知今晚该怎么过呢!
吴氏洗漱完毕见这边屋里还亮着灯,怕薛壮腿脚不方便,又过来看他。
「大壮啊,时候不早了,咋还不睡啊?」
「我、我这就睡……」薛壮原本想着,实在不行自己就在轮椅上对付一晚算了。
但吴氏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走到桌旁道:「那你快点儿上炕吧,正好等你上去了,我帮你们把灯吹了。」
薛壮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把轮椅摇到炕边,双手用力一撑,身子便也跟着挪到了炕上。
他在吴氏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只得装作不好意思,衣裳也没敢脱脱,胡乱掀开被子的一角滚进去躺好。
吴氏眸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低头吹熄了油灯。
眼前猛地一黑,伸手不见五指。
在看不到东西的时候,其他感官就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尤其像薛壮这种在军中受过训练、五感本就十分敏锐的人来说,更是放大了这种感觉。
屋里任何细小的声音和气味,都一个劲儿地往他耳朵和鼻孔里钻。
夏月初的呼吸声就近在耳畔,许是因为喝了酒,偶尔还会发出两声平时没有的小呼噜。
并不吵人,反倒透着几分可爱。
她平常总是把自己绷得太紧,如今喝醉了,反倒现出些真性情来。
薛壮原想待吴氏走了再偷偷起身,随便找个地方靠坐着对付一宿。
但是陈酿醉人,他晚上着实喝了不少。
此时躺在已经被夏月初睡热的被窝里,酒气上涌,不免也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薛壮几乎要沉溺于温暖中沉沉睡去的时候,夏月初忽然一个翻身。
她的胳膊搭上薛壮的胸膛,中衣的袖子滑落半截,纤细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面。
似乎是觉得冷了,她的手自动地开始寻找热源,最后灵巧地钻进薛壮的衣襟里,满意地蹭蹭又继续睡着。
薛壮被她蹭得火都要起来了,浑身僵得像块木头。
瘦得没多少肉的一隻手,竟像有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心口上,他此时却连挪开的勇气都没有。
夏月初滚热的脸蛋儿贴在他肩膀边,湿热的呼吸喷上他的颈窝,激起皮肤一阵战栗。
在很早之前薛壮就已经注意到,夏月初身上有股独特的味道。
不是皂角或胭脂水粉的味道,也不是那些香囊香丸的味道。
那种味道薛壮从来都没有闻到过,很淡,十分难以察觉,却总在不经意间拂过鼻尖。
若非要用语言形容,更像是早晨的一碗小米粥,亦或是油灯下的一碗疙瘩汤,自在和舒坦中透着暖意。
如今这味道中混杂进一股酒香,随着夏月初平缓悠长的呼吸,丝丝缕缕地钻进薛壮的鼻中,刺激着他本就已经有些绷紧的神经。
薛壮彷佛感觉自己正置身火海,热浪一股股地袭来。
像有人在干枯的灌木从中放了一把火,瞬间便引燃了整座山林。
喝进去的酒水都被生生逼出来,化作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但酒劲儿却是在体内越燃越旺,灼得五臟六腑都跟着烧起来,无处排解,最后只得化作一团热流直衝小腹。
薛壮悲催地发现,他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
泥鳅吃多了这种藉口,也并不是次次都能抓来用的。
他竟真的起了反应,对夏月初起了反应……
098胸肌的手感
第二天一早,夏月初睡饱醒过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睡在薛壮怀里的。
不仅如此,自己更是连手都伸进人家衣裳里去了。
她十分坚定地认为,这一定是自己在做梦。
但是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梦?
夏月初不免有些黑线,难不成自己……
咳!
既然是梦,她便也不急着起身了。
感受着手底下轮廓明显的胸肌形状,夏月初心想,不亏是当过兵的,身材果然不错。
想着反正是在做梦,她便在薛壮的胸肌上捏捏,又揉了两把。
但是……这触感是不是也太真实了点儿?
夏月初心虚地抽出手,在自己腿上拧了一把……
哎呀,好疼!
居然不是做梦!
夏月初被吓到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见薛壮呼吸还很是平稳,赶紧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撤出来,飞快穿好衣裳溜出屋去。
夏月初前脚出了屋门,后脚薛壮就睁开了眼睛。
他几乎一夜没睡,觉得自己的忍耐真是已经到了极限,这女人醒来居然还敢动手动脚!
真是……
薛壮只能郁闷地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继续在心中默背兵法,静待着体内热流再次平息。
过了小半个时辰,夏月初推开房门,有些心虚地探头进来,见薛壮已经醒了,便赔着笑说:「早饭做好了,出来吃饭吧。」
夏洪庆喝完酒一夜好眠,加上家里这些烦心事儿也都尽去了,所以一大早便红光满面的。
他看到薛壮脸色发灰,眼圈儿下头也是一片青黑,忍不住问:「大壮,咋回事儿,昨晚没睡好啊?」
吴氏见状埋怨道:「都怪你,大壮身子还没好利索,你昨晚还非拉着他喝酒。」
薛壮忙道:「换了地方不习惯,这才没睡好。」
夏月初昨晚喝醉了,自己做了什么也不记得。
见薛壮脸色不好,心道自己昨晚该不会耍酒疯了吧?
但是他不说,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吃过早饭,夏洪庆就催夏月初赶紧雇个车回家去。
「爹,着啥急,大哥大嫂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娘身子还没好利索,把你俩留在家里我不放心。」
夏月初收拾过碗筷,进屋见薛壮又睡着了,便悄悄地退了出来。
晌午吃过饭,有村里人从县里回来,帮着捎信儿过来,说夏瑞松的腿已经接好了,只要养着就行了。
平安的病情比较严重,还要在城里继续看病吃药。
但是大夫说,虽然病情较凶却并不险,还好送去的还算及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听了这个消息,吴氏双手合十,连声道菩萨保佑。
夏洪庆也着实松了口气,就这么一个孙子,若是有个好歹,家里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得知儿子和孙子都没有事,吴氏的毛病也基本好利索了。
她帮着夏月初一起收拾碗筷,到了灶间才低声道:「月初,昨个儿忙忙乱乱的,我也没顾上问你,大壮哪儿来那么多银子啊?」
「他不是因为在军中受伤才回来的么,说是军中给的。刚回来那会儿因为婆婆闹得厉害,就给过她一锭,要不还有的闹腾呢!」
吴氏一听钱的来路竟是这样的,连声嘆气道:「唉,都是你爹和我没用,这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以前还能贴补你一点儿,如今却要靠你和大壮……」
「娘,你就放宽心吧。」夏月初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荷包塞给她,「这点钱你先拿着,留着做个应急用。」
荷包里面装的是之前在崔家拿的工钱,一两半银子。
吴氏冷不丁又看到银子,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哪儿来的银子?是不是大壮给你的家用?」吴氏压低声音道,「不是娘说啊,大壮这孩子,是不是在军中大手大脚惯了,这随便一出手就是几两银子,多少钱能够他这样花?」
她越说越是犯愁,嘆气道:「如今不是他行军打仗的时候了,你俩是要一起过日子的,男人粗咧咧心里没个算计也就罢了,你心里总要有数,不然岂不是坐吃山空。」
「娘,你放心吧,这是我自个儿给别人家做菜赚的。」
「做菜?」
「是啊,你昨个儿不也说我做的菜好吃么。」夏月初一边刷碗一边道,「给你钱你就拿着用,花钱还有啥不会的?你可别说要给我攒着,我以后还能再赚呢!」
吴氏这才算是把荷包揣起来,但还是有些纳闷地问:「你做饭的手艺咋突然这么好了?」
夏月初顺口胡说道:「大壮从外头带了本食谱回来,我寻思着自己做饭不好吃,怕他吃不惯,便跟着菜谱里面学的。」
吴氏听了这话,虽然还有点儿半信半疑,但想到闺女从小就老实,惯不会扯谎的,这才算是信了。
「你有这份心就好,两个人过日子,总是要互相体贴迁就的。大壮是个实诚孩子,你也得多学着照顾人才行。」
「娘,你就放心吧,天天换着花样给他做着吃呢!」夏月初笑着说,「你没发现他比你上回去的时候胖了么?」
「哪里胖了?我看还瘦得很,就是比刚回来那会儿白了些,才显得胖了似的。」吴氏可没看出薛壮哪里胖了,「应该再壮实些才好呢!」
「他只是穿的宽鬆不显胖,其实身上壮着呢!」夏月初顺嘴说道,说罢突然觉得不对。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脑海中却还不合时宜地回味起早晨胸肌的手感。
吴氏也没想到夏月初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这儿到底是灶间,又不是娘俩关起门来说私房话。
她下意识地扭头四下望去,只见薛壮坐在轮椅上,停在里屋的门口,也不知被他听去了多少。
虽然这情形让人有点儿臊得慌,但看着女儿女婿关係好,吴氏心里还是高兴不已。
她衝薛壮使了个眼色,自己便轻手轻脚地回东屋去了。
夏月初正在给碗筷过最后一遍清水,几个碗衝干净之后摞在一起,头也没回地递给身旁之人。
「这个放哪儿?」薛壮捧着碗,不知该放什么地方,只得开口询问。
「啪!」
夏月初没想到身后竟然换了人,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