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母亲……
“老爷。”卫氏走到他跟前,抬手挽住他的臂弯,面露惶恐,“三弟他怎么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还牵连了母亲……”
镇国公猛地回过神来,视线落在她脸上,而后又看向一旁的儿子们,心中纠结万分。
择一边便要弃一边,他为人子又为人父,实在难以抉择。
“公公,谢锦程所做之事,我的确不知,若需要我配合调查,我自然也是肯的。”镇国公面露愁容,嗓音低沉,“可我母亲年纪大了,受不得刑罚,可否请公公帮着反映,免了她老人家的苦头?”
福顺面上的神情一变,无奈摇头,“国公担心乃常理之中,可奴才刚从谢宅出来,谢三爷被抓时,谢老夫人举着拐杖将慕容大人抽了一顿,还说什么只死了一帮庶民,算不得什么大事,不准御军碰她儿子……”
“辽东暴乱,圣上尤为看重此事,派出来的御军没有五百也有三百,那么多双耳朵听着,谢老夫人当场耍浑,口不择言,这顿罚怕是免不了了。”
镇国公耳中一阵轰鸣,双腿一软,险些站不住脚。
站在他身旁的卫氏也一脸震惊,心中不免一阵咒骂。
这老太婆子真是越看越糊涂了,敢当众叫板,是疯了不成?
谢永安抿紧薄唇,心头有气,脸色也有些发白。
边月无措的站在一侧,神情凝重,她虽不知来龙去脉,却也知道家中出了大乱子。
谢庭玉紧咬着牙关,恨不得现在就冲去谢宅,给那些没脑子的混账东西一人一巴掌。
梁晚余垂下眸子,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着锦盒,强忍住身子的颤意,面色如常。
“既如此……”镇国公闭上双眼,藏下眸底的痛苦,“那便照常罢。”
福顺摇了摇头,小声道,“如今可并不是谢三爷一家能解决的事。”
镇国公了然,急忙从怀中掏出了荷包,作势要塞进他手中。
福顺急忙躲开,摆手推脱,“国公,这可使不得,眼下与从前不一样了,奴才帮不上您什么忙。”
“公公就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公公一直呆在圣上身边,或多或少都是清楚的,还请公公给指条明路,保全我一家。”
镇国公态度强硬,将手里沉甸甸的荷包塞进他手中,低声道,“我确实不知谢锦程所为,若提前知晓,怎会容忍他将我害成这般?公公,我府上不缺银子,瞧不上这些下三滥的招数。”
“这……”福顺瞧着手心里的荷包,长叹一声,“国公,晌午前肃和公主入了宫,与皇后娘娘呆上了许久,出来时特意寻了奴才,叫奴才给您带句话。”
“必要之时,该弃的东西不能留恋,有舍才有得。”
福顺摇头叹息,面色无奈,“如今谢三爷所行之事东窗事发,涉案金银暂且不知,牵连的人命不计其数,本就是该牵连全族的祸事,若国公不拿出个态度,不仅难消圣上怒火,更堵不住百姓们的悠悠众口。”
镇国公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脸色瞬间惨白,喃喃道,“真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吗?”
福顺颔首,语重心长道,“国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家是全的,安安稳稳活着,总会好的。”
镇国公低下了脑袋,沉声道,“我知道了,今日……多谢公公提点。”
“奴才是特意来见国公一面的,不能耽搁太久。”福顺边说着,边将手里头的荷包又塞给了他,“国公,您是个好人,这些银子不必浪费在奴才身上,您好好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奴才告退,国公爷留步。”
说罢,福顺朝着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旋即转身离开,没再回头。
“老爷……”
“父亲……”
声音传入耳中,镇国公恍然回过神,望着手中的荷包,眼眶顿时变得酸涩。
罢官抄家
“老爷……”
卫氏扶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轻声道,“没什么困难是咱们一家子聚在一起解决不了的,只要有命在,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镇国公缓缓抬眸,视线扫过匾额上的四个鎏金大字,喃喃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便是我们一家的命数了吗?”
“错了,这才不是我们的命!”谢庭玉攥紧拳头,俊脸彻底沉了下来,“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凭什么要认?况且我们手里头有人证,纵是去敲登闻鼓,我也得讨个说法回来!”
“庭玉,如今不是意气的时候。”谢永安拦住他,眉头轻蹙,因着也动了怒,脸色有些苍白,“我们手中是有个人证不假,可那丫头也只是知道三叔父的名讳,动摇不了后头那两位。”
“三叔父命数已定,无力回天,当务之急不该是忙着撇清咱们与三叔父的关系,而是找出更有力的证据,将真相公之于众,只要立了功,圣上就不得不放我们一马。”
闻言,谢庭玉躁动的心逐渐安抚下来,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谢永安侧眸看向镇国公,语气温和了不少,“父亲,事情还不算太糟,您不要往坏处想,总归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
“罢了…罢了……”镇国公阖上眼,眉头轻拧,“只要我们一家平安,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夜色朦胧,明月高悬,众人聚在一处,相互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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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镇国公早早就入了宫门,直到日落时分才回来。
众人候在门前,等着家中的顶梁柱归来,日头半落,将不远处的身影拉得老长,倍显落寞。
在他身后,是一身官服的京兆尹,领着一众衙役缓缓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