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仲秋时节一个晴朗的早晨。英气b0b0的青年皇帝司马绍身穿暗褐底se綉金龙骑马装,一马当先,由数名骑兵护驾,驰进了敞开的北掖门。
h嬷嬷原本正要走向北掖门,见状赶紧退到一边跪下。她身後六名美nv也跟着跪,并且都低下了头。
司马绍瞧见了h嬷嬷背後跪着六名年轻nv子,而她们身上穿的都不是g0ngnv制服。他陡然想出了她们八成是谁,随即向h嬷嬷求证:“你後面那六名少nv,是否就是去年深秋王敦送来的?”
“是!”h嬷嬷慎重答道:“皇后娘娘指示,皇上昨天离g0ng之前交代了,要把她们六人放出g0ng去。”
“嗯!”司马绍应了一声,接着出於好奇心,改对那六名nv子命令道:“你们都抬起头来!”
她们六人刚刚遵命抬头,司马绍就浑身一震,内心惊喊:太美了!世间竟有佳人如斯!
他惊yan的对象仅仅是宋禕。其余五名美nv皆相形见绌。只有宋禕,修眉淡秀似远山、圆眸清澄如深潭,以致司马绍好b观赏山水一般悠然神往。同时,宋禕小巧的红唇则引发了司马绍恨不得吻上去的冲动,却又唯恐一接触,就会碰碎了这个瓷娃娃!
宋禕确实像个瓷娃娃,因为五官b例太恰到好处,简直完美得不像真人,而像是巧匠细心雕刻出来的仙nv姝颜。尤其最像雕像的,莫过於她格外立t的秀挺鼻子。这让司马绍联想到了本身也特别高挺的鼻梁,而未免猜测:眼前的绝se美人会不会亦是混血儿?
“你叫什麽名字?”司马绍深邃的月牙形双眼凝望着宋禕,殷切问道。
“回皇上,民nv姓宋,单名一个禕字,衣字旁的禕。”宋禕毕恭毕敬答道,声音恰如长相一般娇美。
“衣字旁的禕,真是个好名字,很典雅!”司马绍含笑赞道。
“多谢皇上过誉!”宋禕谦逊道。
“你进g0ng大概快满一整年了,都是住在g0ng中什麽地方?”司马绍接口搭讪问道。
“华林东阁。”宋禕简答。
“哦?”司马绍有点讶异,但未予置评,只顾轻快说道:“好吧,那你现在就把行囊放回华林东阁去,暂时还住华林东阁好了。朕陪你过去。”
说着,司马绍就从骏马背上跳了下来,并转脸朝向h嬷嬷,吩咐道:“你把另外那五名少nv都放出g0ng去吧!”
h嬷嬷暗想不妙,但只能遵照圣谕行事。同时,司马绍走到了宋禕身旁,b手势指点她同往华林东阁,又挥手示意侍从们不要跟随。
宋禕走在司马绍斜後方。两人才走了几步,就遇上了匆匆赶来的皇后庾文君。
“参见皇上!”庾文君一边行屈身礼,一边依礼请安。
“参见皇后!”宋禕赶快也屈身鞠躬,向庾文君致敬。
“你们俩都平身!”司马绍嘱咐道,随之微蹙浓眉,望着庾文君,稍显无奈问道:“你怎麽来了?”
“臣妾获报皇上提早回g0ng了,特来恭迎。”庾文君站直了身子,从容答道。
“噢,朕是因为今天一大早运气好,钓到了一只超大的母螃蟹,所以想要趁新鲜,带回g0ng来孝敬母亲,这才回来一趟。”司马绍解释道:“等到陪伴母亲大人用过了午膳,朕还要回玄武湖边去。朕特地嘉奖的那些功臣都还在湖边等朕。”
“是!皇上这份孝心,一定会让母亲大人很高兴。”庾文君凑趣应道。
司马绍则瞧了瞧庾文君努力维持的端庄神se,忽然间灵机一动,改口笑道:“这样吧!不如让你代替朕尽孝!待会御厨房蒸好了大螃蟹,就由你送到建安殿去,陪母亲大人好好享用。朕还是赶回玄武湖边去,中午跟那些功臣共进野餐。”
“这,皇上为何要改变计划呢?”庾文君颇感不甘,试图挽回道:“皇上要是亲自送螃蟹到建安殿去,母亲大人一定会更开心。”
“那倒是没错,只不过,朕平日早晚都到建安殿去晨昏定省,却很少邀集众臣饮宴欢聚。”司马绍一本正经解析道:“朕需要良臣为朕安天下,最好要赢得他们由衷的忠心。这几天在玄武湖边招待功臣渡假,为的就是笼络人心。相信母亲大人能够了解。”
“是!”庾文君不得不表示赞同:“皇上以国事为重,臣妾会代为转告母亲大人。”
“那就好!”司马绍开朗笑道:“对了,你看宋禕姑娘背着的行囊露出了一支笛子末端,由此可见,她会吹笛子。朕不妨把她带到玄武湖边去,表演助兴。”
“皇上!”庾文君这下子再也忍不住了,提出异议:“宋禕是王敦送来的六名nv子之一。皇上昨天才下令要遣散她们六人。”
“朕已经遣散另外五人了。”司马绍迅即回道:“只留下一个宋禕,又有何妨?”
“问题是,她们六人进g0ng以来,皇上从不召见她们,乃是对她们心存疑虑。”庾文君振振有辞理论道:“皇上心思缜密,臣妾佩服!只不知今日为何,皇上不再那样谨慎了?”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司马绍辩解道:“当初,朕怀疑她们六人是王敦派来卧底的细作。可是如今,王敦已不在人间;即使她们原先受他指使,也不必再为他效命了。”
“不为他效命,也有可能为他复仇。”庾文君冲口回道。
“复仇?”司马绍愕然问道:“王敦又老又丑,哪一点能让青春美nv看得上眼?她们六人最多曾被他胁迫来谋害朕罢了。最有可能的是,王敦以她们家人的x命为要挟,迫使她们不得不服从。她们多半不情愿听命於王敦,怎会在恶人终得恶报之後,想为恶人复仇呢?”
“天下事很难说。”庾文君沉着答道:“皇上并不知道,这宋禕跟王敦之间有什麽渊源。”
“好!”司马绍爽快回道:“那朕今天就当着你的面,问清楚宋禕跟王敦有无渊源。”
此言既出,司马绍就转向宋禕提问:“宋姑娘,你是怎麽认识王敦的?”
“回皇上,民nv自幼在王将军府长大。”宋禕据实答道:“家母生前曾是王将军府的裁缝。”
“你年纪还很轻,母亲却已经过世了啊?”司马绍顿生怜惜之情,溢於言表,随後顺着话题问道:“令堂故去以後,你在王将军府,是否就接下了她的裁缝工作?”
“民nvb不上家母手巧,做不了裁缝。”宋禕直言不讳。
“那你长成以後,都在王将军府做些什麽?”司马绍追问。
宋禕有些犹豫,但终究实话实说:“王大将军经常宴客,民nv就在他的家宴上吹笛子,或者唱歌跳舞,娱乐嘉宾。”
“这麽说,她原本是王敦的家妓,或侍妾。”庾文君不惜失礼打岔,就是要明言宋禕已shishen於王敦。
不料,司马绍对庾文君的推论置若罔闻,迳自低声询问宋禕:“你对王敦,是不是从小到大都很畏惧?”
宋禕深深点头,轻轻答道:“是!”
“那麽,你听说他兵败身亡以後,有没有为他哭过?”司马绍温言软语追问。
宋禕差点被问住了,稍加思索,才坦白答道:“如果掉几滴感伤的眼泪也算是哭,那就是有;如果那不算,就没有。”
“换句话说,你并没有为他彻夜痛哭,对不对?”司马绍改用较为jg准的辞汇问道。
“对!”宋禕清晰确认道。
“好了!”司马绍展开了胜利的笑容,望向庾文君,铿锵有力说道:“你都听见了,也该听得出来,宋姑娘在王敦身边那些日子都是身不由己。她对王敦显然从未动过真情,绝无可能想替王敦报仇。你可以放心了!”
“皇上———”庾文君还想再分辩,却偏偏辞穷…
“别再多言了!御厨房正在清蒸的那只大螃蟹,朕就交给你了。”司马绍斩钉截铁说道,接着呼叫侍从:“来人!把朕的千里马牵过来!“
庾文君以及侍卫们都必须顺从司马绍。稍後,庾文君眼睁睁目睹司马绍亲手把宋禕抱上座骑,放在马鞍前半部,又一跃上马,坐到宋禕身後,载着宋禕驰出北掖门…
双人单骑绝尘而去,庾文君却仍站在原地,满腔暗恨:本g0ng好心多给了那六名nv子一天时间收拾行李!假如昨天皇帝刚离g0ng,就放她们出去,皇帝可就见不到宋禕了!但是谁预料得到,皇帝今天会回g0ng一趟,又凑巧在驰入北掖门的时刻,迎面遇见正要出g0ng的那六名nv子?
难道,这是命?宋禕是命中赶不走的妖孽?庾文君不禁喃喃自问。
其实,宋禕受禁锢於华林东阁顶楼既有几近一年时光,庾文君并非从不曾想过乾脆除掉宋禕。密令h嬷嬷把宋禕从楼窗往下扔,再宣称宋禕本身不慎失足坠楼,理当很容易!只是出身世家的庾文君受过良好教育,具有道德观念,未免狠不下心n杀无辜而已。因此,庾文君给h嬷嬷的秘密口谕是,如果有一天,皇帝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就要登上华林东阁了,那才b不得已,非要先下手为强不可!
这时候回顾,庾文君真不确定:本g0ng的妇人之仁,会不会导致後患无穷?
细思之际,庾文君自认最忌惮宋禕的是,原来宋禕已非处nv,而皇帝得知宋禕早被王敦染指过了,却毫不在意,照样迷上了宋禕!看来宋禕的魅惑力,恐怕b本g0ng最初想像中还要所向披靡!
怎麽办呢?庾文君陷入了深沉的苦恼之中
皎洁的月se下,优美的笛乐一曲又一曲,传遍了玄武湖畔临时搭建的营区。直到时近子夜,悠悠笛声才缓缓终止,徒留袅袅余音,随着湖波微微danyan
曲终人散後,众臣各归营帐安歇。唯有刚刚宣布散会的青年皇帝司马绍并未走进营区内最宽敞华丽的一座营帐,而挺立於帐外空地上,露天赏月。
司马绍身高约有後世公制的一米八一。他身穿黑底綉金龙骑马装,虽不是龙袍,却让人看得出当朝天子的身份。这是尽管他深目高鼻、貌似混血儿,也不容任何人置疑的至高尊荣。侍立於他斜後方的白衣nv子,则是稍早为晚会独奏多曲的吹笛者,亦即也具有混血特徵的美nv宋禕。
这一夜是太甯二年y历八月十四西元324年yan历九月十八日,中秋节前夕,无云夜空中的皓月只差一点就要形成整圆。司马绍遥望着将圆之月,忽发感叹:“要是明晚能在这儿共赏满月就好了!偏偏,中秋节是家庭团圆的节日,明天不能不回g0ng去陪母亲过节。”
“华林园有个小湖,虽然不如玄武湖烟波浩渺,却也能让皇上欣赏到湖边月se。”宋禕柔声开解道。
司马绍摇了摇头,淡淡笑道:“你还真会避重就轻!朕不信你听不出来,朕遗憾明晚不能待在这儿,主要为的是喜欢跟你独处。”
“民nv承蒙皇上抬举,不胜惶恐!”宋禕自谦道。
“你总是这样诚惶诚恐!”司马绍稍显失望,喟叹道:“这就是为什麽,朕昨天带你到这儿来,昨夜虽然安排你睡在御帐之中,却甯可睡在分开的地铺上。今夜,朕也不会命令你侍寝。朕决不会变成另一个王敦!除非你自己心甘情愿,否则,朕不会碰你!”
司马绍发自内心的诚挚话语带给了宋禕极为窝心的一阵感动,也令宋禕忍不住含着激动喊出了一声:“皇上!”
“嗯?”司马绍听出了宋禕像是有所感触,立即鼓励道:“你心中有什麽话,尽管说!”
“民nv想请皇上派给一个鼓吹署的差事,让民nv加入鼓吹署的乐团。”宋禕壮胆直言道。
“你想去鼓吹署工作?”司马绍颇感意外,讶然问道:“为什麽?”
“因为,皇上喜欢听民nv吹笛子。只要民nv进入鼓吹署,每逢正式场合,皇上就会在鼓吹署的演奏之中,听到民nv的笛声。”宋禕有条不紊答道。
“朕要听你吹笛子,何必送你到鼓吹署去?”司马绍不以为然回道:“留你在後g0ng,才更能随时传唤你吹笛子。你为何要走?如果你不想待在朕身边,只是不愿侍寝,朕方才已经说了不会勉强你。君无戏言。”
“皇上!”宋禕眼看司马绍面有愠se,连忙澄清道:“敬请皇上别误会!民nv希望到鼓吹署去,乃是因为,在皇上面前,民nv自惭形hui,才甯愿走远一些,隔着远距离来报答皇上的赏识。”
“自惭形hui?”司马绍大吃了一惊,目瞪口呆问道:“你美得像是白玉雕成的仙nv雕像,一尘不染,怎会自惭形hui?”
“再珍贵的玉器,一旦磕碰出了一个缺口,或者一条裂痕,就不算是无瑕美玉了。”宋禕浅浅苦笑着打出了b方。
“谁说的?”司马绍理直气壮反驳道:“只要重新雕刻一次,把那个缺口或那条裂痕磨掉,不就看不出来了?美玉还是美玉。”
“问题是,民nv自认不洁。”宋禕幽幽道出了心声。
“不洁?”司马绍诧问:“为什麽不洁?”
“或许是因为,王大将军不常洗澡。”宋禕低头垂睫,略带艰涩答道:“民nv总觉得,身子给他碰过了,就变脏了!”
“噢!”司马绍哑然失笑,调侃道:“那还好朕这两天都没碰你。这两天朕只洗过脚,没泡过澡,大概也不太乾净。幸好没惹你嫌弃!”
“民nv怎敢嫌弃皇上呢?”宋禕不由自主嗔道:“民nv只是配不上皇上。民nv住在华林东阁的时候,每次从窗口望见皇上在华林园中散步,就深深感慨,皇上与民nv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个世界?”司马绍打趣道:“是啊!那时候你在楼上,高高在上,就好b天g0ng的织nv,俯视地面上的牛郎。”
“才不是呢!”宋禕不自觉放大了胆子,坦言道:“那时候虽在高处,感觉却像在水中浮沉,怎麽样也到不了岸,就好像《博物志》描写的南海鲛人类似西方神话中的人鱼,只能远观岸上繁华,暗中羡慕。”
“你看过《博物志》?”司马绍顿感惊喜而问道。
“是!”宋禕点头答道:“民nv固然从不曾正式拜师求学,小时候倒还跟着王将军府的帐房先生认了一些字,後来努力自学,一直很ai看书。王将军府的藏书,民nv几乎都看遍了。”
“那你可恰巧跟朕是同好!朕也ai看书。”司马绍欣然笑道:“《博物志》虽是闲书,却是朕非常偏ai的一本书。其中每一篇故事都很生动,往往给朕一种幻觉,似乎故事里的美nv就要从书中走出来了。想不到如今,果真有个最美的鲛人跃出了龙门!”
“皇上过奖,民nv不敢当!”宋禕谦逊道,接着婉言道:“皇上这般喜ai鲛人的传说。其实,民nv想去鼓吹署吹笛,也就是有心要去做皇上的鲛人。要是民nv进了鼓吹署,每当鼓吹署为皇上演奏,其中民nv的笛声,就如同鲛人奉献的珍珠。”
“不!”司马绍坚定否决道:“朕不让你去鼓吹署,也不让你去别处。你这鲛人既然已经上了岸,朕决不放你去跳海。”
“皇上难道忘了,鲛人不能在岸上生活?”宋禕以暗喻方式提醒道:“鲛人不会走路,只会游泳,理当归诸於大海。”
“不!大海纵然宽广,却常有狂风巨浪。”司马绍运用同样的b喻,毅然回道:“朕不会让朕的鲛人再承受风吹雨打!反正岸上也有水。朕的华林园有人工湖,也有温泉浴池,可让鲛人夏凉冬暖。朕会尽心尽力保护朕的鲛人,不再让朕的鲛人受到任何伤害!”
宋禕听着,眼眶忽觉酸热,泪水涌上了双眸。她竭力忍着,不让眼泪流溢下来。泪膜滋润着浓睫下的美眸,显得益发盈盈yu语、楚楚动人
司马绍瞧着心疼,赶紧哄劝道:“别哭!鲛人的眼泪都是珍珠,别让珍珠掉一地了!”
不料,宋禕听了此言,反而再也忍不住了!泪珠涟涟滑下了baeng的双颊…
“唉!朕真是不会说话,才说别哭,就把你惹哭了!”司马绍一边懊恼自责,一边拿出汗巾来为宋禕拭泪。
宋禕则往後退了一步,轻声推辞道:“民nv不配用皇上的汗巾!”
“你又来了!”司马绍数落道:“什麽配不配?朕还怕配不上你呢!你不但长得美,而且擅长吹笛,又博览群书,天下有哪个nv人能b?最起码,朕的后妃就没一个b得上你。”
“请皇上别开玩笑了!”宋禕轻轻蹙眉回道:“民nv如何能跟后妃相提并论?”
“怎麽不能?”司马绍潇洒笑道:“只要朕给你一个封号,你就不再是民nv,而进入朕的后妃之列了。”
“不!”宋禕急忙摇头,恳求道:“请皇上别封民nv为妃!如果皇上不肯让民nv去鼓吹署,一定要民nv留在後g0ng,那就请让民nv当一名普通的g0ngnv吧!”
“为什麽?”司马绍愕然问道,难以相信,宋禕竟不要多少nv人渴望的荣耀!
“因为,皇上要治国平天下,就要先做到修身齐家。”宋禕委婉答道。
“你的意思是,你担心,封妃会引起朕与皇后争执?”司马绍听出了宋禕言下之意而求证。
宋禕默默点了点头。
“你这顾虑倒是不无道理。”司马绍坦承道:“皇后既不情愿让朕留下你,必然更不甘心让朕给你後g0ng名份。”
“皇后是为了皇上着想。”宋禕秉公说道:“民nv必须承认,皇后猜中了王大将军的y谋。”
“即使如此,那又如何?”司马绍迅即回道:“朕也曾怀有同样的猜忌,才一直没有召见你以及另外那五名少nv。但是,当今世上已无王敦,而你既不曾执行他的y谋,将来也绝对不会为他报仇,皇后还有什麽好反对的呢?”
“皇后多虑,也是为皇上好。”宋禕以客观的态度为皇后辩护道:“听说,皇后是一位温良勤俭的贤妻良母。”
“那是没错!”司马绍认可道:“她给朕生了两男一nv,三个孩子都很乖,确实是她教得好。朕还有两个庶出nv儿。她对她们俩也很照顾,称得上视如己出。”
然而,司马绍稍作停顿,却又低声慨叹道:“倘若朕要挑她毛病,那还真挑不出来!她并没有什麽不好。只遗憾,朕对她就是不投缘!跟她生了三个孩子,居然还是不投缘!朕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宋禕听了,无法接腔,只得保持缄默。
“好了,不谈她了!”司马绍故作轻松状说道:“夜深了,明天早上还要拔营回g0ng呢!我们该睡了。”
说着,司马绍就带头走进了御帐。此时此刻,御帐之内仍然点着灯笼,但轮值夜班的两名g0ngnv都坐在角落盹着了。
司马绍转脸望向宋禕,正se说道:“朕不想叫醒她们,只好由你来伺候朕漱洗宽衣了。不过你放心,除非你自己主动要侍寝,不然,就只是漱洗宽衣而已。”
“是!”宋禕恭顺应道。
稍後,在昏h暗淡的灯笼光影下,司马绍坐到了既软又厚的缎面地铺上,而宋禕则用托盘端来了一杯盐水、一只小刷子,以及从保温的铜鉴缶之中取出的一条sh热毛巾。她跪在坐着的司马绍身旁,先让司马绍漱口涤齿,再轻轻动手替他擦脸。
刚擦过脸,司马绍就温存说道:“今夜天气b较凉,朕想穿着袜子睡,那就不用洗脚了。”
不知怎麽,宋禕直觉皇帝是不想委屈美nv做洗脚的工作,才不要洗脚。这带给了宋禕满心感动!但宋禕并未表现出来,只管遵命。她跪着替司马绍脱去了革靴,又替司马绍褪掉了綉金龙骑马装。等到司马绍身上只剩内衣和袜子,躺到缎面地铺上,宋禕就缓缓拉起了锦被,为他盖上。
当宋禕为司马绍掖被子时,司马绍忽然伸右手攫住了宋禕左手的细小手腕。宋禕陡然一惊,却没有挣动,就怔怔让司马绍的大手掌握着。
转瞬间,司马绍开始伸舌t1an他握住手腕的那只纤手,从掌心t1an到每一根指尖,再翻过来t1an手背。宋禕则呆住了,只能任由他t1an…
司马绍t1an遍了宋禕的左手,才小声开口问道:“王敦握过这只手吧?”
宋禕点点头。
“那好!”司马绍微笑道:“朕的龙涎已帮你把左手洗乾净了。你右手也来洗一洗!”
宋禕乖乖把右手呈给司马绍。
司马绍仔细t1an过了宋禕右手的两面,然後压低声音说道:“你右手也洗乾净了。你要是嫌身上还有什麽地方被王敦碰脏了,等我们回g0ng以後,朕带你去华林园的温泉浴池,亲手帮你清洗,好不好?”
“皇上———”宋禕羞红了脸,讷讷呼唤道。
“怎麽,你今晚还没洗够呀?”司马绍悄声取笑道。
宋禕猛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就掀开了刚刚盖上司马绍瘦长躯t的锦被,扑到司马绍身上,紧紧抱住了他!
这是的时候,虽然见不到你,但你要是有什麽话想告诉朕,随时可以写一张字条,派信鸽送到御书房去。”
“噢,多谢皇上的美意!只不过,禕禕怎能在皇上办公的时候随意打扰呢?“宋禕宛转辞谢道。
“怎麽不能?”司马绍略带霸气回道:“凡事只要朕说能,就一定能!”
豪情与柔情兼具的话声方落,司马绍随即凑过去轻轻啄了一下宋禕羞红的面颊,又伸手把她未涂胭脂而天然粉润的瓜子脸扳过来,深深吻她因在温泉池中血ye循环良好而特显嫣红的樱唇
两人热烈舌吻之际,泡在热水中的下t也jiaohe为一t。宋禕身心皆深感无b幸福!她沉醉於司马绍的浓情蜜意之中,浑然不知大难将至
这是初冬时节难得暖yan普照的一个下午。在当朝天子司马绍的生母荀禾居住的建安殿之中,鸦雀无声,因为受封建安君的荀禾身染风寒,正在午睡,所以g0ngnv们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其中实质身份最特殊的宋禕也留心保持安静,并未吹奏每日必练的笛子。
宋禕独坐卧房内,用心閲读司马绍送给她的一本《曹子建集》。由於司马绍说过,曹植是历代文人之中他最敬佩的天才,宋禕亟yu领略同样的激赏。尽管宋禕所受过的非正式教育并不足以让她看懂曹植采用的某些深奥典故,但所幸《曹子建集》也包括多篇不用或少用典故的诗文,可让宋禕看出曹植写情写景有多麽生动、多麽传神!
在曹植的许多作品之中,宋禕最喜ai司马绍强力推荐的《洛神赋》,特别是其中描写洛神柔姿美貌的段落: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彷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yan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浓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yan逸,仪静t闲。柔情绰态,媚於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璨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於山隅。於是忽焉纵t,以遨以嬉。左倚釆旄,右荫桂旗。壤皓腕於神浒兮,釆湍濑之玄芝。
当司马绍把《曹子建集》一书交给宋禕时,他刻意强调:“这本书收集了很多作品,你一时大概看不完,不过,你一定要先看《洛神赋》!《洛神赋》写的恰好就是凭朕的文笔写不出来,但是最适合用来赞美你的词句!曹子建真是一位奇才!起初朕刚读到《洛神赋》的时候,还以为他言过其实,世间不可能有如此绝se。直到遇见了你,朕才相信他的《洛神赋》是真有所本。假如不是他b你早生了太多年,他早已不在人间,朕可真会推断他笔下的洛神就是你呢!”
此时此刻,宋禕回想着司马绍这段话,小巧的嘴角不自觉泛起了如梦似幻的微笑…
令宋禕极其窝心的,可不止是司马绍将禕禕b拟为洛神而已。宋禕也ai听司马绍讲述野史传说中,曹植暗恋嫂嫂甄宓的故事…
司马绍告诉宋禕:甄宓曾是大众公认的河北,但皇帝也有可能临时到内殿去接见某位大臣,或去马场练习骑s,或去如厕。总之,倘若信鸽到时,皇帝不巧在别处,那就要等他回到御书房,才收得到那张字条了。那可来不来得及呢?
宋禕满心惶惑,不得不盘算:假设皇帝尚未赶来,自己就到了顶楼,而顶楼上果真如同自己事先最悲观的揣测,并没有皇后,只有h嬷嬷,那该要如何向h嬷嬷求情,争取一些时间,以期皇帝能在h嬷嬷痛下杀手之前赶到?
就在宋禕大致想好了要怎样博取h嬷嬷同情之时,她踏上了楼梯的最高阶。随後出乎她意料之外,她发现楼梯间通往顶楼厅房的门洞开着,而从楼梯间即可望得见,顶楼厅房内空无一人,徒留她曾在软禁期间用过的几件简单家具而已!宋禕知悉,这些家具乃是皇帝特地交代要留在华林东阁,以备随时和禕禕同来重温赏月美梦
宋禕只不明白,为何皇后没来,也没派h嬷嬷来?她怔忡了一下,不加思索,就出於直觉,转身往楼下跑!然而,她才跑下了几阶,就闻到了呛鼻的烟味,而放慢了脚步。她再往下走到了楼梯转角处,就惊见楼底下一片火海!
恰如电光火石闪过脑海,宋禕在瞬间恍然大悟:原来,皇后并未密令h嬷嬷来除掉眼中钉,为的只是省掉h嬷嬷动手的罪孽,才改用更容易做到不落把柄的方式!
天啊!宋禕眼看火舌沿着楼梯往上窜,唯有赶快往楼上跑。尽管明知大火迟早会烧上楼,她却别无选择…
宋禕跑进了顶楼厅房,拿起了放在墙角的一个土陶水瓶,庆幸水瓶还剩有一些水。她把这些水都倒向床单,随後拿sh床单裹住了自己,走到可供俯瞰华林园的西窗前面,开窗来呼x1新鲜空气。
既然熊熊烈焰已阻断了楼梯通道,华林东阁在燃烧中的出口唯有窗户。宋禕从西窗口朝下望,遥远的地面使得她触目惊心,也顿悟皇后恶毒的企图:这种做法铁定b得眼中钉在烧si与摔si之间抉择啊!
怎麽办?不敢效法绿珠姑姑跳楼,难道就只有落得葬身火窟?宋禕哀切自问,陷入了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两难
青年皇帝司马绍自许为中兴之主,也确实励jg图治。几乎每天下午,他都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或研究战略地图。不过,这一天下午由於护军将军庾亮求见,他在内殿跟庾亮谈了一个多时辰,进入御书房的时刻就b平常晚了不少。
司马绍刚进御书房,就发现自己亲手赐给宋禕的信鸽站在窗台上,低头啄食窗台上预先放置的一小碗生米。司马绍顿觉惊喜!他赶快走过去,解开信鸽腿上紮的纸条,打开来看。
这是宋禕初次用信鸽送纸条给皇帝,内容竟是请皇帝移驾去华林东阁!司马绍不禁诧异:禕禕很懂事,从来唯恐打扰朕办公,为何在这时候约朕去华林东阁呢?会不会,她是请朕等批完了奏章再去?
司马绍刚打算还是先坐下来处理奏章,却又顿时想到了禕禕写的”请移驾至“应当意指尽快前往。这实在很不像禕禕的作风!但就是因为反常,所以恐怕有不寻常的状况发生了!司马绍念及自己原先私下赐予信鸽的用意,并不止於传送情话而已,也出於顾虑皇后或许会趁着建安君养病期间藉故找碴,nve待禕禕,才给禕禕能够用来临时求救的一条管道…
转念至此,司马绍随即吩咐太监拉来g0ng辇,尽速赶往华林东阁。稍後,在华林园中,隔着一段有树木遮掩的距离,司马绍已望见华林东阁顶上似乎在冒烟,而顿感不安。等到g0ng辇转弯走上了直通华林东阁西面的小径,司马绍更惊见华林东阁底部陷於一片火海!
“失火了!”司马绍惊叫:“快去叫人来救火!还有拿云梯来!”
司马绍一边大喊,一边跳下了g0ng辇,直奔华林东阁。他但愿禕禕并未在华林东阁着火之前上楼!然而,他跑到近处,抬头一望,就赫然目睹禕禕站在敞开的西窗口,身上裹着床单,一手正把一条有一头已固定绑着柱子的绳索沿着窗外的墙壁往下放,像是准备要出来抓着绳索往下蹬,到绳索下面尽头处再跳,离地面会b较近
“禕禕!”司马绍仰面朝向宋禕,竭力嘶喊:“你不要动!等朕上来救你!”
宋禕听见了司马绍的呼喊,立即低头望向他,提高声音回道:“请皇上千万别上来!这火势很大!只怕就要烧到楼上来了!”
司马绍充耳不闻,迳自命令太监把云梯搭上了华林东阁西窗底下的墙壁。在此之前,华林东阁西面底部的火焰已被迅速赶来的太监们浇水扑灭了。然而,北、东、南三面仍有火焰燃烧。太监们带来的水不够多,一时之间消灭不了大火。
宋禕眼看司马绍迅速脱去了龙袍,打着肌r0u结实的赤膊,k腰带挂上了一壶水,爬上了云梯。宋禕唯有收回自己方才利用好几条原本紮着帘幕的短绳所绑结连成的长绳,等候司马绍来搭救。同时,宋禕害怕猛火会抢先从後面扑上来!她不敢回头去看,沿着楼梯往上烧的烈焰,是否已经烧到顶楼了?
就在宋禕深恐自己害得皇帝来送命之时,转瞬间,天空由晴转y,陡然降下了倾盆暴雨!一条条雨水夹带着初冬时节偶有的雪花,纷纷浇熄了华林东阁内外乱窜的火舌…
雨水、雪水也频频落到快速爬云梯的司马绍身上。当他登上了华林东阁西窗时,已然浑身sh透,雨珠与汗珠混合流淌着。宋禕则立刻抛下了裹身的sh床单,纵身投入司马绍的怀抱。两人不顾彼此shill,紧紧相拥…
“皇上何必一定要亲自上来呢?”宋禕凑到了司马绍耳畔,轻声问道:“既然云梯搭上了墙壁,叫禕禕自己攀着云梯下去就是了。皇上何必上来冒险?”